就在秦墨前脚刚走不久之后,两人迅疾如风般的人影便悄然出现在了池边小亭里。二人身法极快,只是经过时带起的风,便引来一阵阵的春水波皱。
落脚之后,二人四处环顾,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丘处机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句。
“终究还是我们来晚了,看这模样,那高人只怕刚刚离开不久……唉,终究是有缘无分。”
眼看几乎唾手可得的机缘,就这般轻而易举错过,丘处机不由失望至极。
清虚也是同样的心思,原想着若是能遇到那位下棋的高人,二人定要想办法讨教几句,若是高人真的愿意教导,哪怕只是短短的几句话,也不知能抵得上他二人多少苦修啊!
“罢了,罢了!有缘无缘,皆是命中所定,强求不得!”清虚无奈叹了一句,但话音未落,余光却忽然注意到了小亭之中那仍摆着的棋盘,“等等,丘老头,你看这是什么?”
丘处机闻言,连忙赶来查看,便就是这一眼,整个人便如同石雕一般呆愣住了,指着那棋盘结结巴巴道:“这……这……莫非就是那高人刚刚所下的棋局?居然没有被收走?”
按理来说,江湖之上的高人若是下出这般蕴含大道之棋,往往都会在棋局尽后将之处理干净,不留下一点痕迹。
以此来防止自家独有之物被旁观者收走,一生感悟,反倒做成了他人嫁衣。
二人对此原本也没报什么希望,这个发现便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他们兴奋不已。
“正是啊!”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内,两人的心情便经历了大喜到大悲,再到大喜的过程,上前确认之后,清虚忍不住叹道,“那高人没有将棋盘隐去收起,估摸着,便是想等待有缘人前来之时看到。”
丘处机也满是感叹:“有如此本事,却不吝啬吝啬相授,这便是高人的风骨吗?”
随即弓下身对着棋盘深深一拜:“今日得先生赐教,便如我师一般,处机拜过!”
而站在一边的清虚也不由遥遥一拜。
虽说不能得到那位高人的耳提面命,让两人有些失望,这未尽的棋局尽管效果差了些,但若是真正领悟了其中之道,对二人来说,也是不次不小的感悟。
二人对那位高人的敬佩之意也随之水涨船高。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两人随即伏在棋盘边上,小心翼翼地查看着,一抹凝重的神色不由渐渐浮上二人的眉心。
“明明是自己一个人的对弈,为何这两色棋子的风格如此大相径庭?”半晌之后,丘处机忽然问道。
“你看,这白子走若游风,连绵不绝。这黑子刚猛强烈,似是开山劈岳。”
二人仿佛喃喃自语一般说道。
“一刚一柔,竟是如此纠缠不清……阴阳……阴阳!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念叨半晌,丘处机忽然大声笑道,“过刚过柔,都并非正道,只有阴阳调和刚柔并济,方为大道之途!”
清虚也叹道:“不亏是足以引动天人合一境界的高人,仅仅一盘棋局,便能够让我二人有如此的感悟。”
想到此处,二人心底那抹遗憾更是不由翻涌了些,但此时却来不及继续感伤,所谓感悟,不过就是片刻的灵光。
若不能及时的消化,便只能成为天际一闪而过的流星罢了。
二人再看了片刻,感悟越发深刻,便准备回屋继续冥想,丘处机毕竟是个急性子,说道:“清虚老头,要不我们将这棋盘带回去?若是能日日观想,对你我的修行之路必然大有裨益。”
但清虚只是想了想便拒绝了。
“那位高人不吝惜机缘,将如此棋局平白送予到此的有缘人,却并非只是给你我的,这才是高人的境界。若是我们将之带走,不仅断送了高人的好意,只怕这般不义之举,终至你我道心有污,到最后看了还不如不看。”
丘处机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你想得深远,是我鲁莽了。”
二人又说了几句,便匆匆回到住处冥想了。
只留下那棋盘依旧驻留原地,风声过叶,等着下一位有缘人的到来。
……
“看来我的想法没有白费。”
此时正在缓步离开的秦墨似是也感受到了什么一般,兀自淡然笑道。
若是真有所谓有缘人可以从棋局之中看出什么,也算是他做了些功德了。
想着,便一路回到大殿之中。
只是秦墨的屁股还没坐热乎,殿门处却缓缓走入一道人影。
看到来人,秦墨站起身,打了一个道揖:“师兄。”
原来来人便是司徒钟。
司徒钟现在每次看到秦墨时,便是一副痛心疾首的心痛表情。
原因无他,只是前些日子因为秦墨一手造出护宗大阵,他沉浸于喜悦之中,没有多想,后来才发现,秦墨在实验大阵的时候,那剑气巨龙不止撕裂了天,还将藏书阁捅出了一个硕大无比的窟窿,若非其本身结构强悍,又有代代加持维护,只怕仅那一下子,就足够将整座藏书阁给拆了。
那可是伫立雾灵峰千百年的藏书阁,几乎可以说是雾灵峰的象征之一,就这么几乎被毁了,就算没有伤及藏书,忽略掉被损坏的心痛,单单是维修的费用,便不是一笔小数目。
奈何一个秦墨,一个姜绝,这师徒俩都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主,只能让司徒钟一人勉力支撑……
感受到了自家师兄略有哀怨的目光,秦墨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尴尬地干咳两声,有些疑惑道:“不知道师兄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听闻这话,司徒钟险些忍不住给他翻个白眼。
“师弟啊,我看你这是甩手掌柜当久了,有些事情都不上心了。你可还记得,半个月之后,便是天墉城大比?”
司徒钟一番话,即便是以秦墨这厚脸皮,也不由得微微泛红。
他确实忘了……
这些日子以来,大大小小的事情,秦墨几乎都丢给了司徒钟处理,自己除了做一些剩下的之外大多数时候,都仿佛一个逍遥散人一般,屁事不管,每日除了打坐修习感悟,便是四处观景浪荡。
压根就没想起来还有天墉城大比这档子事。
见到秦墨的脸色,司徒钟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苦笑着叹了一声:“师弟啊,我知道你沉于苦修,是为了雾灵峰大计着想,但这大比你总该要挂在心上才是。”
“毕竟这事关乎到雾灵峰日后的新弟子。”
“是,是师弟疏忽了。”秦墨说道,旋即开口,“师兄,今年大比的花名册都报上来了吗?”
司徒钟随即从怀中拿出一份图册,摊开摆在秦墨面前。后者凑近一看,只见图册之上,赫然便是一个个五花八门的名字。
司徒钟说道:“这些便是今年三宗报上来参与大比的弟子名册了,请掌门过目。”
秦墨接过名录细细观看,其上的名字,大多数都是已经在三宗有些名声的天骄之子,所谓查看,也就是走个流程。
说实在话,他并不是很想举办这个劳什子大比,这种繁琐的事情,一直让秦墨感觉有些头疼。
所谓三宗,便是雾灵峰为了培养弟子,在天墉城之中开设的下属门派,分别为剑宗,天宗以及地宗。
三宗功法各有所长,但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在三宗之下又有十六族,这十六族之人,便是雾灵峰最基层的弟子。
按照传统,三宗每年都会从这十六族之中,挑选出天资尚佳的弟子参与大比,只有在比试之中脱颖而出之人,才会获得提拔进入雾灵峰修炼的资格,因此如今雾灵峰之中的弟子,无一不是一场一场靠着实力杀上来的。
正是如此层层选拔,优中择优的制度,才维持了雾灵峰这么多年的生生不息,血液流转。
因此每年的大比,都是雾灵峰极重的事项,而司徒钟对秦墨如此吐槽的原因,据此大概也能了解一二了。
“既然名册已经有了,接下来的事情,师兄随意处理就好。”秦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名册又递了回去,“还是说,需要我做些什么?”
大比举办了这么多年,基本的事项早已经确定完整,这一次也只需要按照先前的做法进行便是,因而直接扔给司徒钟,秦墨也能放得下心。
“基本上不用做什么。”闻言,司徒钟无奈说道,自家这师弟的话一听,就是想接着当甩手掌柜了,“师弟,你如今在江湖上,也算是声名显赫,自然要作为评委坐镇大比。其余的琐事,交由我来处理便是。这样如何?”
“如此自然甚好!”秦墨笑道。
不就只是坐着看看么?我擅长啊!
至于那个所谓吉祥物和招牌一样的定位,秦墨倒是无所谓。
毕竟以如今的局势来看,自己的名声越是浩大,对于雾灵峰而言,自然也有更多的好处。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的大比,能为雾灵峰上,增添多少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