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军尧催促道,“青峰快带着他去。”然后又对罗汉说道,“放心钱不用你还的,只是请你吃饭,昨天发生在拘留所里事谢谢了。”
罗汉想想昨天发生的事,那么多大官挤到拘留所里来,看着张副局长如丧考妣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一看人家这架势,就知道有权有势,自己有啥好矫情的啊!当下跟着厉青峰走了,进了澡堂子,把自己好好洗刷了一遍,然后又穿上厉青峰新买的衣服、鞋子。
贺军尧和方默南在十字路口的一家东北人开的饭馆儿里等着他们二人,先点了菜――东北八大碗,等厉青峰人来了再上。
两人坐定,方默南让服务员上了白开水,在外面不方便,方默南一般都喝白开水。
待服务员走后,贺军尧抿了口水,轻轻皱起眉头,“南南打算怎么做!”
方默南喝了两口水,道,“这要看这个人值不值得帮了。”
“值得帮就帮他找个工作,不值得帮这人也出来了,请他吃完这顿饭,就算是仁至义尽了,毕竟萍水相逢,我可不是救世主。”方默南淡淡地说道。
“那好!我找人查一下。”贺军尧说道,说着拿出大哥大。
半个小时后,电话那头有了回音,挂上电话,贺军尧开始慢慢地叙述道,罗汉今年整四十了,家在京郊,世代务农,成年后,混到了京城。为人讲义气。虽然是乡下把式,身手也不错,渐渐混了名堂,在七十年代的京城也算数得上的顽主。
六七十年代。是顽主最为鼎盛的时期,到了八十年代,随着改革开放的到来。人们都挖空心思赚钱,顽主们也慢慢走向了衰败。那么顽主到底是什么?有些人会这样认为,他们不过是一些地痞、流氓,专做坏事的闲人。
其实不是这样的。真正的顽主与这些小玩闹有着本质的不同。顶级的顽主都是义薄云天的好汉,有着自己的地盘,威震四九城。他们从不欺负弱小,危害百姓。顽主们混迹江湖。为的就是一个义字。他们爱憎分明,有情有意,仗义明理,诚实守信,而且身手了得。刀法一流(那个时代的顽主都玩刀)。他们维护着自己和自己弟兄们的利益,不受别人的欺凌。他们专跟红卫兵对着干。
随着改革开放,顽主们的没落,罗汉就想回乡,没想最后一次看别人打架,其实就是人多壮胆去,还没开打,就被公安给围了个正着,正赶上严打。家里掏光所有的钱,总算轻判了,劳改三年。
“听刚才狱警介绍的,在加上你查的,应该不是太差。看看再说。”方默南抿了口水道。
大约等了一个多小时,厉青峰领着人才姗姗来迟。方默南叫服务员换上一壶热茶。
罗汉拘谨的坐在二楼的包厢里。厉青峰给自己倒上一杯茶,也给他倒上一杯茶。罗汉捧着温热的茶杯才有点儿现实的感觉。
方默南这时才看清他的长相,洗得很干净,可是皱纹里的黑泥痕迹,好像嵌在皮肤里不是一次、两次能洗干净的。他头发明显的理了一下,只不过右边的头发偏长,才四十岁头发早已经开始花白了。脸上已经爬上许多皱纹,右边脸明显一刀刀疤,在头发里隐隐绰绰,看起来很狰狞,难怪工作不好找,光这幅长相、凶相就吓住人了,谁敢用。眼神里再也找不到一丝当时年轻气盛的匪气,只剩下了岁月蹉跎,那双眼里已经看不到曾经的剽悍和戾气。只剩下苍凉与无奈。时间改变了一个人太多的东西,人们在许多年之后的某一天。蓦然回首,原来自己已经蹉跎了一辈子。
“我叫方默南,昨天谢谢你。”方默南说道。
罗汉赶忙站起来,拘谨地说道,“受之有愧、受之有愧。认真说起来我就说了一句话,就是打架我也帮不上忙!幸亏你父亲能打,不然真惨了。”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着红着脸。
方默南道,“未来有什么打算?”
罗汉重新坐下,双手捧着水杯,哆了一口,“未来,我哪有未来,四十多岁的人,什么都是浮云。我现在就想有个活计,能吃饱穿暖就行,认认真真地直到死的那一天。”他地表情黯淡。居然说出这么有深度的话。让方默南他们三人有些愕然,但却让他觉得这话也是理所当然。贺军尧和方默南深以为然,听说过他们这些人,年轻时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无比的畅快淋漓。当年也是威风八面,在国家机器面前,一个个被打入尘埃。年老时才发现原来自己一无所成,再也找不回曾经地豪情与兴致。
这时候方默南他们点的菜上来了,清一色的大海碗盛的是:熘鱼片、烩虾仁、拆烩鸡、川大丸子、松肉、炒青虾仁、烩鸡丝、家常烧鲤鱼。主食也是大海碗盛的大米饭。
贺军尧拿起筷子,“吃吧!”他说完,方默南和厉青峰拿起筷子开始夹菜,时时不见罗汉动手,只是扒拉着白饭。
贺军尧向服务员要了把大汤勺,把海碗里的菜,盛到自己里碗里一些,接着开始向其他人盛,盛完后,当然罗汉的要比他们多一些,然后端起碗道,“吃吧!”
“好!”罗汉看着海碗里堆起冒尖的菜,端起碗,猛吸吸鼻子,吃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真的感觉自己被人尊重着,心里暖融融地。
几人埋头苦干,风卷残后云,没有剩饭,吃完饭,贺军尧用不容他反对的语气说道,“跟我们走吧!我们给你找份工作。”
罗汉楞了一下,“好!……”既然人家主动他还矫情了什么劲儿。
贺军尧又道,“用回家收拾一下嘛!我们在这儿等你。”他又道,“青峰载着他回家收拾一下。”
他二人开着吉普车走了,贺军尧接完帐,就出了饭馆儿。这时已经傍晚,方默南伸伸懒腰,望向西边,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日落时分,时常会出现五彩缤纷的彩霞。火红的晚霞,把天空白如棉花的云朵都涂上了红色的颜料,眼色总是通红通红的,金光灿烂。
忙碌一天的人们伴着晚霞,脸上映出灿烂的笑容,急匆匆地往回赶,家里有等着他们的妻儿;或者赶着回家为老公和孩子做饭;放学地孩子们赶着回家想着今晚妈妈们又做了什么好吃的,解解馋。
看着人们幸福地微笑,生活是那么的有奔头,一副温馨的画面,让人看了感动。突然方默南看见一辆疾驰的汽车飞快的穿过十字路口,而交通信号灯,是红灯。‘吱……!’刺耳尖锐地紧急刹车声响起,紧接着‘嘭’的一声。
方默南一声叹息,这回真成了血色残阳了,一对母子没能幸免,贺军尧拉着她飞快的跑了过去,这时人群已经围了一圈。贺军尧拉着方默南挤了进去,里面有交警在维持秩序,还听见一个低沉慈爱有力的嗓音说道,“我是解放军xxx医院的医生”他蹲在地上,从腿缝里看到路旁的工地上的砖头吩咐道,“给我拿两块整转来。”有人赶紧跑过去搬了两块儿砖。
他接过砖头,开始给这对母子采取正常的急救措施,把自己的领带,身上的腰带都解了下来,固定。看样子这对母子都还清醒着,看来闯红灯的人做了紧急刹车,但由于惯性还是从侧后方给撞上了连人带自行车给甩了出去,好在并不是太严重。
由于刚刚进入九月天气还很热,穿着都还是夏装为主,母亲裸露在外的肌肤鲜血淋漓的,怪吓人的,但在方默南看来都是外皮擦伤。孩子大约七、八岁就不同了,他坐自行车后面,汽车是从后面撞来的,所以孩子受伤较重。尤其孩子的胳膊几乎已经完全反转,明显是胳膊断了,断茬肿得非常厉害,甚至能看到里面的骨头断茬快从肉里刺了出来,情况有些恐怖,在场的女人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叫,有胆小的甚至捂着脸跑了出去,干呕。
孩子的母亲爬了过来,手上血淋淋的,颤抖着,“儿子……儿子,你怎么样?”
“妈妈,我好痛啊!”孩子痛的五官都皱在一起,
那个医生看着孩子平放下来,把自己的衬衣脱了,裹住砖头夹在耳朵两侧,用领带固定住孩子的头部,但看着孩子的骨折的胳膊却无能为力。
孩子母亲坐在地上看着医生,“这胳膊这样,你怎么不治啊!”
“不是我不治,我不懂接骨,而且就是送到医院,照他这样严重地骨折,做手术复位都很难。”医生老实地说道。
孩子的母亲一听他的话,“啊!我的天哪!他还这么小,胳膊要是治不好,这可怎么办啊!”她开始哭天抹泪的。
“你闭嘴!”方默南斥道,说着蹲在地上。
贺军尧也蹲了下来,尽量温和着脸,幸亏在农场里笑的次数稍微多了一些,不然真能把人给吓住了,“她是个中医,中医接骨很有名的,对吧!”
“这位大姐,你别哭啊!如果是中医的话,正骨术很好的。”有些围观群众也开始安慰孩子的母亲。
“不过就这么点儿小孩儿,她会正骨。”被贺军尧冷眼瞪过去,说话的人马上讪讪地闭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