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文渊阁中众位大臣商议军国大事的时候,朱祁镇刚刚从马车上醒来,强忍尿意跑到远处无人的护城河边,准备开闸放水的时候,瞥见了城门上的大字。
朱祁镇偷偷甩了甩,手上因为惊讶,不小心沾染的尿液,还是一脸怒气的看着郭懋。
此时余下众人已经都从马车里出来,看着眼前的洛阳城,一个个面色惊诧的看着郭懋。
郭懋被众人看的发毛,忍不住辩解道:“公子,昨天虽然是我驾车,可路是您指的,是您说地图上先是先往西走,拐个弯再往南,这样我们的马车能绕到桥上过河。”
“行了老郭!你别推卸责任啊!错了就是错了,还往公子身上泼脏水!认打认罚就是了!”樊忠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朱祁镇斜睨了樊忠一眼说:“你还有脸说?不是你信誓旦旦跟我说走这个方向没错,会有如今的尴尬吗?”
“公子,我这不是连日赶马车累得眼花了,还是驾车的不行,此前几天我可没出错啊!”樊忠憨厚的挠挠头,一脸无辜。
朱祁镇也不好再怪罪谁,都是自己拉着出门的,大家一路上都没好好休息,还能说什么?
“那公子,我们是原路返回去开封?”李贤问道。
朱祁镇摇摇头说:“既来之则安之,可能是天意不想让我们去看花会吧。进城!”
不怪昨天晚上认错,洛阳作为十三朝古都,自古就有洛京的称呼。城池自然修建的大气磅礴,王霸之气与历史厚重感并存。
甚至朱元璋在定都的时候也十分倾向于洛阳,还拍太子朱标来视察,却不料太子突然病逝,这才断了迁都的心思。与同是古都的开封,在建筑形制上也是高度相似。
城门刚开,正是吃早餐的时候,洛阳城内早汤文化盛行,什么牛肉汤、驴肉汤、羊肉汤、不翻汤、豆腐汤,摊位店面已经是人满为患,朱祁镇看的新奇。
(不翻汤只有一百二十年历史,算是穿越产品。)
“这不翻汤是什么汤?”朱祁镇问一个人满为患的店家。
可能是店里生意太好,店家没有回话依然在忙着盛汤。
樊忠正要上前问问这人什么意思,却被朱祁镇拦下,示意他不要着急,又加大声音问了一遍。
店家这才扭头看过来,露出憨厚的笑容说:“听客官口音不是河南人?”
朱祁镇也没隐瞒说:“去探亲,路过洛阳。”
“那就不奇怪了,我们不翻汤是用绿豆面糊做的,您看好了!”
说着从手中面盆用小勺舀一些稀绿豆面糊,往平底锅里一倒,即成一张类似春卷的薄片。
“这面糊特别薄,不用翻个就熟,所以就叫‘不翻’。”
嘴上说着,手上也没停,把两张晶莹翠绿的不翻叠着放在碗里,舀些滚烫的猪骨头汤浇在上面,再放上些粉条、黄花、木耳等。
“要想好吃还要舍得放些醋、胡椒粉!”
话音一落,一碗热腾腾的不翻汤已经做好了,店家将手中汤碗递了过来。
朱祁镇笑了笑接过不翻汤说:“店家可真会做生意啊!”
那店家又是一笑说:“俺洛阳就是汤多,水席也是一绝,各位客官可要都尝尝!”
朱祁镇点点头,端着一碗不翻汤就等了一张桌子,许久才坐下。
刚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往嘴里了一大勺,不翻汤一入口,一股酸辣直冲鼻腔而去,连日的奔波好像在此时都被缓解,有些困倦的精神为之一振。
“嗯,这汤鲜亮啊!”樊忠没等坐下,就着碗喝了一大口,口中发出一声赞叹。
“那可不是,我们河南的美食最是提劲!”李贤是河南邓州人,也算是回了家乡,听见樊忠这么说自然是附和一句。
樊忠有些不以为意的说:“好吃是好吃,却没有我们陕西的泡馍香!”然后露出一副回忆的神色。
李贤轻轻一笑,没有反驳,像商辂是浙江人,熊宗立是福建建阳人。就明显觉得汤有些重口,喝完一口后都露出为难的表情,轻轻张嘴呼气。
郭懋和金齐就没什么特别的表现,赶了一天的路只顾着喝汤了,话也不说。
秋天的大清早,来上一碗热汤,是对胃跟自己最大的犒赏,朱祁镇正美美的享受着这份美味的时候,身边忽然有马匹呼啸而来,带起的烟尘直接落进了碗里,顿时一碗好汤没法进嘴了。
就见一个身着华府的中年人,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布高高扬起头颅,目光不屑的看着店家。
店家仿佛早就知道人要来,见此情形赶紧一边说着:“各位客官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稍后我给各位赔一碗。”的赔罪言语,一边向马车走去。
旁边的客人好像都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有先见之明的早就护着自己的碗躲在一边,也没受这无妄之灾。
“这咋回事?自己家亲戚?还是房东?”樊忠带着火气看着中年人。
郭懋按住了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说话,然后起身离开了桌子。
朱祁镇被人打断了美餐,心里也是窝着火,可看店家好像认识来人,并且甘愿赔汤也就忍住没说话,咂摸着嘴想着再喝一碗。
只见那老板走到中年人面前,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贯铜钱出来,中年人还是没有正眼瞧老板一眼,一把将钱拿走。
撂下一句冷冷的:“以后涨了,每月加五百文,下次记得早点出来,再像今天这么慢,就该加一倍了。”
“黄爷!小的错了,您千万别生气,这点意思您收下,小的以后一定按时孝敬您!”老板挤出一个笑脸,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送到那个黄爷手里。
那嘴上长了一根黑毛的中年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说:“下次这么懂事就不会有事了,这次就给你长一百,帮你长长记性!”
说完也不听老板说话,指挥车夫就离开了摊位。
朱祁镇好奇的问:“洛阳铺面租金这么高吗?一贯钱一个月?”
老板苦涩摇头,没有说话,旁边倒是有年轻小伙子接了一句:“什么租金,就是交税!”
然后身边的长辈啪的打了小伙一下,起身不安的拉着就走,连剩下那半碗干净的不翻汤都没有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