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的暖灯依旧开着,紧闭着的门窗也牢牢的把热气锁在屋内,徐昼进入浴室时竟然觉得有点热。
浴缸里的玫瑰花瓣静静的漂浮在水面,没人在里面搅动自然是一动不动的状态,不过浴缸外边可有一层花瓣和水渍渗了出来,丝丝热气透过花瓣间的间隙飘了出来表明它还能用。
不久之前就有个女孩子在里面嬉戏玩耍,徐昼鼻子下意识的吸了吸,还能嗅到些许残留着的味道。
徐昼眼神微暗。
要不要进去泡泡?
徐昼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下,忙甩甩头驱赶这邪恶的想法,他又不是变态,怎么会对女孩子的洗澡水感兴趣?
他打开窗户驱散浴室里的雾气,同时把一池子的水放了,这是罪恶之源,留不得。
洗澡水放掉了,玫瑰花瓣却留了下来,徐昼再次感叹浴缸的难得伺候。
清理完花瓣和浴缸。
“哗啦啦——”
徐昼脱掉衬衫和裤子,露出一具身材恰到好处的身体,宛如流水的线性肌肉充满着内敛,随着呼吸微微的收缩舒展,仿佛蕴藏着巨大的力量随时可以爆发,徐昼每晚两个小时的锻炼在来江南之前从未停止,既使他保持着过往的力量也支持着他能进行高强度的工作。
奇怪的是一具本该是养尊处优的身体上却遍布着各式各样的痕迹,从前到后,从左到右。
他的身上有着数处一厘米左右,从中心向外灼烧宛如烧伤的圆形伤口,也有浅浅的直痕,伤口看上去都是陈年老伤了,痕迹都比较浅,但是有一道从左侧肩膀直到右腹部的伤痕,宛如半边身子都被直接切开了一样,哪怕经历了时间洗礼还是依然明显,十分骇人。
徐昼望着满身的伤痕,略有迟疑,要不要找个时间去消一消?
以前他从不在意这些东西,但和叶汐颜在一起后,万一哪天被小姑娘看见说不准会吓到她的。
打定了注意。
徐昼赤着身子走到喷头下,伸手打开喷头,冰凉的冷水冲刷着身体,渐渐感受着冷水转热的过程,身体却由热转凉。
最近变态的想法越来越多了……
徐昼闭眸想道,也不知道是因为积压过久,还是女孩魅力太过,和她在一起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让他必须花大把的功夫去控制才能保持着面上的平静。
洗澡时间精准的控制在十分钟。
徐昼换上干净的白衬衫和裤子,一边拿着毛巾擦头发一边找吹风机。
他的头发不长,擦干了风干十几分钟就好,但长夜漫漫,他又没事做,还不如早点进去看着颜颜睡觉。
女孩恬美的睡颜徐昼百看不厌。
但是——吹风机好像落在病房里了。
昨天给颜颜吹了头发之后顺势就放在了她的梳妆台上。
想到颜颜今天连最爱的泡澡都只泡了一会就出去了,肯定是困极了,现在应该是睡着了,他进去吹头发或者拿吹风机都会吵到她,索性去了阳台。
那里风大,干得快。
出乎意料,今晚阳台的风并不大。
月明星稀,轻风拂面。
江南临海,风里似乎都带着一股淡淡的咸味。
十八楼的视野极其开阔,徐昼居高临下静静俯视着这座千年古城,明月高悬下错落有致的建筑蕴藏着浓浓的古韵和空灵的美感。
“真美。”
徐昼由衷的赞美。
他望着那轮明月的方向,下意识的面向西方,仿佛这个动作做了无数次、视线穿过千山万水看到了遥远的某处,眼睛变得忽明忽暗,眼神晦涩意味难明。
“那边……还好吧?”
他对所在的大华的一切都把握十足,哪怕这几天不处理凤凰科技的事都丝毫不慌,唯独对于……
“算了。”徐昼收回目光。
当务之急是吹干头发进去陪颜颜睡觉,事情交给别人了就该有所信任,稳定了这么多年的局势也不会因为他几天不在就崩了,当真如此也是命了。
徐昼想着事情,低眉沉默,依着栏杆静待风干,瞳孔没有焦距,眼神平淡,无波无澜,像是一双好看的人偶眼睛。
夜,渐渐变得安静,风越发的轻,直至消失,连月的光辉都收敛下去,世界好似都失去了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哇啦哇啦——”
忽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响起,一辆救护车亮着红蓝色的灯火速开进了医院,一头扎进急诊抢救。
消音的世界好似又重新有了声音,所有的声音在此刻重新回归,无数的喧闹在此刻同时爆发。
“快快快!上氧气!氧气不够了!”
“坚持住!千万不要死!”
“我的孩子啊——!”
徐昼惊觉,循声望去。
对面的医院楼突然格外忙碌起来,医生护士的身影来来回回的奔跑,冒着灯光的病房里有人哭有人笑,整个医院里有人在活着也有人在死去。
徐昼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医院。
平时的他没有讨厌的东西,除了医院,这是徐昼打死都不愿意进入的一个场所,他胃病挺严重的,工作起来又是不要命的那种,经常犯,但再疼也没进过医院,都是夜枭或者夜影去买止疼药和胃药,然后硬扛着疼痛过去。
“汇报情况。”一个冷淡的男声。
“病人生命体征正常,注射镇静剂后情绪稳定,可以开始治疗。”另一个同样冷淡的男声。
他们的声音平静的宛如一潭死水,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
开头的男声问道:“镇静剂注射了多少?”
“放心,是头牛都能让他安静下来,还有束缚带呢。”
“好,第十三次电疗开始,电流调节1ma……持续加大。”
“啊啊啊啊——!”
病床上被手掌宽的束缚带束缚的身影猛地挣扎起来,铁质的床铺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按住他!按住他!”
“他力气太大了!”
“一定要按住!他挣脱了我们都得死!”
男声放声怒吼,死死按住床上宛如巨龙狂动的身躯。
“滚啊!”
徐昼眼前闪过些许记忆片段,脑海里那漂浮着挥之不去的白大褂、昏暗的房间、难以挣脱的束缚……
他额头青筋暴起,面露狰狞,抓住栏杆的手收紧,用力之大使得铁质的栏杆都坳陷进去,他的眼睛一片血红,大口喘着粗气痛苦的跪倒在地。
“哈——哈——”
“砰砰砰!”
徐昼的精神陷入极度的紧张和崩坏,他用力地以头抢地试图使自己脱离那漆黑无尽的记忆,但精神始终紧绷。
狂风骤起,徐昼清秀的脸庞已经快拧成一团,冷汗蹭蹭直流。
他抓着栏杆撑起身子,冷冽的寒风吹过,愈发加重厄境。
喘着粗气,徐昼宛如溺水之人,虚弱且痛苦的看着楼下。
十八楼的高度已经不太看得清楼下的风景,但虚无的空间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关于解脱的诱惑力。
“来啊,快下来,跳下来你就不会痛苦了——!”
无边无际的痛苦再次袭来,身子撑着栏杆探出些许。
“不、不可以!”
伸出去的身体又收了回来,徐昼用力猛敲混乱的大脑,脑海里闪过一张纯洁如水的容颜。
“颜颜还在等我,我不能死,不能死!”
“你不累吗?为了让一个女孩子跟你回家都要想法设法费尽心机,可别又像你八年前那样功亏一篑!”
“闭嘴!你闭嘴!”
徐昼捂着头低声道,可那句话还是击破了他的防线,尘封的记忆大门再次开启,无数的记忆碎片涌出。
徐昼痛苦的咬着牙,身体以栏杆为界限来回伸缩。
自从知道叶汐颜出事以来,他的精神都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了解到三家差点得逞的阴谋后更是到了极限,今晚医院的众生相偶然的唤醒徐昼不愿回想的痛苦回忆,徐昼的情绪失控了。
他的身体难以压制的探出围墙大半,险些坠楼时,身后忽然传来女孩惊慌失措的声音:
“哥哥!”
然后一具柔软的小身子不顾一切的贴了上来,用力地将他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