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雄无不大惊,手忙脚乱地替他擦拭血迹,冷墨燕与马和则一同抢上,迅速替他渡入内力真气。
肖代秋又连忙抽出银针,替他寻位扎下,而单远与范莽却悲咽道:“谨遵明老前辈指令!我等定不负所托,前往昆仑山中,续我江湖一脉!”
其余几人则齐齐跪倒在侧,已是泣下沾襟、涕零如雨。
眼见金琨半晌都未能转醒,陆宁直哭得呼天抢地,大叫道:“金大哥!金大哥!你可不能就这么死了!若是没了你,可叫我怎么活!”
陆宁此言甫出,令马和与廖建元等人均是失声惊道:“难道……难道这明老前辈当真便是金大侠么?”
单远与火鸿宇也同时拉着冷墨燕问道:“他当真是咱们的师弟?”
众人眼见冷墨燕与范莽二人点了点头,更是惊得无以复加,任谁都不敢相信,眼前已尊称了多日的明老前辈,竟是十年前早已失踪于断山崖下的金琨!
此时肖代秋凝望手中的银针,正色道:“老夫此针下去,只可叫他续命一刻而已。”
冷墨燕再也忍受不住,连忙催促道:“快!快救救我那苦命的徒儿!”
肖代秋大叹出声,立时在金琨后脊处扎下了这针,而陆宁则扑在金琨身旁,埋头恸哭。
如此过得半晌,在众人一片悲哭声中,忽听金琨开口道:“明灵子永不会死……而我金琨会死,你们又何必救我……”
群雄见金琨再次转醒,本该大喜过望,又想起他仅剩一刻的命数,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哭。
而陆宁却惊叫一声,握着他的右手,问道:“难道适才咱们的话,你竟听见了?”
在群雄的期盼之下,金琨缓缓睁开双眼,望着头顶的朗月,颤声道:“听见又能如何,我金琨对武林已再无用处……
“我正该寿终之时,你们再怎样救我,也是无益……”
陆宁一面流着泪,一面嗔道:“你事到如今,反倒说起混话来!你当真要丢下咱们么?”
廖建元、吴正豪等众不住地磕头道:“无论您是明老前辈也好,还是金大侠也罢,我们这些人都是您救下的,我们定世世代代深感您的大恩大德!”
火鸿宇也紧握着他的左手,正色道:“师弟,你已行人所不能行,实在有大恩于我等,又怎能说你对武林再无用处?”
单远也急道:“你以一己之力救下整个武林,早已是功德无量,定能福寿无疆,怎可今日就死?”
金琨浅笑过一阵,气若游丝道:“这个江湖,根本无人能救……我金琨此生的确是救过不少人,但我不能救下江湖……救这天下……
“我也实在是累了,总不能只叫我一人……做了天下人都该做的事,你们可知这个中艰辛……
“所以忘掉我吧,我从未出现在这个江湖,而这江湖也不认得金琨……”
陆宁又再嗔道:“你想叫咱们忘了便能忘了么?你……我知你冤深似海,但你已将一生的冤屈洗净,为何还要恁地妄自菲薄!”
金琨叹道:“洗冤……洗冤……那是我金琨少不更事时,才会做的蠢事……如今最为要紧的是……”
转而对火鸿宇说道:“是等你们到了昆仑山,先行安顿下来……无论前途如何凶险,也须不断壮大我正统门派,潜心专研武学精义……
“待得时机成熟之时,定要重返中原,将亨国蛮夷赶出我大齐江山!”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用力在火鸿宇手中一捏,那火鸿宇当即垂泪道:“是!晚辈谨遵明老前辈的教诲!”
金琨又是一笑,却牵动咽喉,猛咳了几声,惹得陆宁不住地替他拭汗顺气,眼中映着无尽疼惜。
这二人彼此凝望一眼,一边是满眼愧色,另一边却只有一往情深,两人心中均是有口难言,只得都将话儿深埋心里。
良久之后,金琨才续道:“师哥莫要折煞小弟啦……天幸有我恩公明灵子,也天幸叫他算出了三正……
“这江湖再也没了明灵子的护佑,也没了我金琨做那愚昧无知之事……但这江湖不能没了倒丨心法,不能没了恩公明灵子的传说……
“也幸得有我那徒儿伏世火,他才是恩公的真正传人,我将他托付给你们……望你们对他耐心照料一番,拜托诸位啦……”
说着,已眼望身旁的伏世火,与他相视而笑。
肖代秋、马和等人连连应道:“你且放心,我等定不负所托!”
金琨略一颔首,也实在是没了气力,只得口唇微张,紧闭双目,不住地连喘粗气。
伏世火缓缓来到陆宁身侧,也握住金琨的右手,闭上双眼,缓缓进入丨中境界。
他看见一片朦胧之中,金琨仅是二十几岁的模样,正在一寺院的丈室之中,与一老僧彻夜攀谈。
其时那丈室之外,正立着一位清瘦老者,只见他忽地伸手一指,却听屋内金琨叫道:“那幅字怎生不见了?是我眼花了么?我适才可瞧得十分真切!”
那清瘦老者捻须一笑,竟忽地凭空消失不见,而那屋内烛光却是亮了一整夜。
此时伏世火再度被白色朦胧笼罩,也不知过得多久,眼前又是那二十岁的金琨,正在一处山野之间,费力地挖着一座石子坟。
伏世火回首一望,忽见远处又缓缓走来那位清瘦老者,又见他远远地躲在一棵大树之后,朝那坟茔连指数次。
此时那坟中的木棺刚刚打开,金琨眼见满是黄泥覆盖,只得又从棺中不住地挖出黄泥。
几刻之后,终于被他挖出一只黑色布鞋,伏世火竟听见金琨心中说道:“为何这棺材并未启封,恩公的遗骸却消失不见?”
伏世火眼前连闪数幕,却是时光流转,已来到十几日之后,那石子坟已被金琨重新修葺了一番。
只见那金琨朝着新坟连磕几头,说道:“只待有缘之时,晚辈再来祭拜恩公!”
待他站起身时,那清瘦老者忽地出现在他身旁,对他耳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