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文武二童

混乱,自胖东家话音落下的刹那间爆发!

不过短短一瞬,三个手握短棍的护院,便朝着场中朱青齐齐围了上来,手里短棍高举过头顶,挟厉风重重落下!

只一个照面,躲闪不及的朱青,便被身后偷袭的其中一人,狠狠一棍打在了头上,鲜红血色顿时顺额头汩汩流淌而下。

“呀——啊!”

朱青口中发出一声怪叫,喝退几个护院的同时,一个就地翻滚,逃出几人包围圈,又随手从地上飞速捞过一根断折的凳腿,牢牢护在护在身前,目光警惕。

常年往返于街头,朱青当然也并非良人。

一套家传刀法与那身丰富的街头斗殴本事,使得这个如今才刚满十六岁的少年,虽面对眼下这样的惊险的场景,却并不感到惊慌。

但眼前情景,到底还是与街头打斗不一样。

此时围攻他的几人,不仅身材壮硕高大,更兼具擅长合围。

而朱青此时,虽怒火攻心,但却也没忘记分寸,出手自始至终都只是以木棍代刀,不到万不得已,从未想过拔出腿上短刀对敌。

望着眼前混乱的场景,范旭心中焦急。门口围观人群也纷纷朝外躲去,生怕波及到自身。

倒是人群里,福满堂的伙计水生从人群中挤出,悄悄来到范旭面前,口中小声询问:

“小范先生、小范先生,青哥儿他这是咋了?

咱听俺掌柜的说,这典铺黄大爷,可跟咱这县衙里的武捕头,关系可亲近着咧!

在咱们,那可是绝对惹不得的人呐!

你们哥俩跟他起了冲突,怕是会有大麻烦吧?”

“还不知道呢,再说吧。”

范旭胡乱推开一位看热闹被挤过来的人,目光始终望着场中那道不断闪动、躲避的身影。

尽管朱青此时的状态相当狼狈,但说到底他手里的确是有真功夫的。方才,竟然趁着几人松懈的空当,狠狠一棍敲在了其中一个护院的胳膊上。

‘啊——’的凄厉声过后,那名护院立刻抱着明显已经断折掉的胳膊,倒地惨叫不止。

但朱青同样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后背上再次挨了两棍。

“小心!”

身无缚鸡之力,甚至稍稍剧烈运动,胸口就会痛的发晕。这样的一副虚弱身体,令范旭万分无奈,尤是其狼狈挣扎的惊险场景,直教他恨不得以身相替。

短短的打斗片刻中,朱青原本的特制粗布衣衫已经被撕破大半,露出其内里粗犷的胸毛、肌肉。

身上,几处被尖锐木刺划破的伤口、暗红的血迹混着汗液与泥土,流淌过淤青堆积的躯干,最终洒向地面。

但随着每次一次出手,朱青都愈见成长。

尚且单薄的渺小身躯,双手各持两段破碎的短棍,灵巧的躲避几人攻击的同时,于各种刁钻的角度不断向对方予以还击。

断面尖锐的两根短棍,反握在朱青手中,简直犹如两条隐藏在黑夜中的饿狼,

带着疯狂,一下,一下,咬向敌人,

每出手,必吞血噬肉方归。

“乖乖!往日里没觉出来,青哥儿这手上功夫,是真俊啊……”

眼睁睁看着场中朱青,再次团身撞倒一人。争斗间,不顾对方挣扎、呐喊,手中所持木棍连捅对方大腿数下,血液飞溅,立即引得围观人群中,爆发阵阵喧闹!

更有好事青皮,隐于人群之中,大声为他叫好。

“小子找死!”

此时,在围攻者中,已有六七人连遭不幸。而余下者,也已不足初始人数的半数,于是进攻时,难免心有戚戚。

领头人见状,心知若不出死力,今日怕是难以收场。

随即,他向身旁人暗暗使了个眼色,待同伴抄起长凳砸向朱青时,趁其躲藏不备,飞步快走而上,抬脚一记‘窝心脚’,势大力沉,直踹在朱青胸口之上。

却说朱青这边,被领头护院大力一脚直踹中胸口,顿时感觉自己就好像是被一柄千斤铁锤,迎面击中一般,呼吸都不禁为止一窒,整个人更是‘轰——’的一下,倒飞出数米之外,狠狠摔入大片狼藉之中。

落地时,身体各处更是被断裂的木头尖锐面划破,浑身鲜血淋漓,好不狼狈。

“啊————!”

一声凄厉的吼叫,火辣辣的疼痛感自身体各处纷至袭来。

朱青双手拄在腿上,强撑着从地上挣扎爬起,目光似一匹穷途末路的野兽,直勾勾的盯着向他围过来的几人。

“够了!”

范旭不顾水生拖拽阻拦,自人群中越众而出,喘着粗气来到朱青身前:

“黄大爷,今日之事,是我兄弟二人不对。

但青哥儿如今也已被你手下人教训过了,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还请您能宽宏大量,不再计较此事,放我兄弟二人一条生路。

我保证,从今往后,我兄弟二人,绝再不会出现在您铺面!”

拖着这幅虚弱的身体这么多年,范旭早就习惯了做事不疾不徐。

可如今,尽管浑身有些颤栗,咳喘不止,但他仍旧选择站了出来。

朱青艰难抬起头,肿胀的眼眶,望着眼前这具虽瘦弱、颤抖,却坚定护在他身前的人影,一时有些哽咽的开口道:

“十三,咱们别求他……

额爹说咧,大丈夫身居天地,行走莽荒,自当站着生,绝不跪着死!”

‘啪——啪——啪————’

戏谑的拍手声,自兄弟二人正上方的高柜内响起,荣财号的胖东家挺着浑圆的肚子,自高柜内另一面缓步走出,隔着栏杆,双手手掌相搭在一起,笑吟吟的看着范旭二人:

“儒童十三,武童狂青……

寻常里,就常听咱福生巷子里的人闲来时议论,说儒童小范先生的文气虽不假,但武童青哥儿的功夫却未必是真。

可今日在某家看来,文武二童之名,果然实至名归。

果然是,妙及妙及!”

“老杂毛,有屁就快放!包皮干!”

胖老板脸上怒意一闪而过,没理会朱青的叫骂,继续说道:

“方才,

小范先生能以儒童之尊,向某家弯腰认错,

某家听在耳中,直觉心中十分欢喜。

但,

作为尔等读书人口中商蠹,

某家这荣财号,自开柜之日起,讲究的就是个财货对等,绝未作任何一桩亏本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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