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息在床上缓了许久,才将思绪拉回。
她慢吞吞地下了床,拖着嗒嗒嗒作响的拖鞋走出去。
她昨晚分明反锁了门的。
周息想。
小黑也不在。
总不能是外面那乐人进了屋、开了门将她猫捉走了?
周息脑中闪过那双猫眼,晶莹剔透的绿色,宝石似的。
像连声,又不像。
连声的眼睛没那么晶莹剔透。
周息卸了一个原木高架椅,拿着椅子腿充当武器就开了门出去。
灰旧的楼道里静悄悄。
可周息却生出一股被窥视感。
她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对面房东太太家的门禁闭,周息盯着门上的红色对联良久,总觉那视线越来越明显。
她慢慢走过去,透过猫眼只看到一片红色。
红色渐远,露出房东太太的脸,嘴巴咧开,漏出一口尖利的三角形牙齿。
周息淡定地敲了敲门。
在门锁响起的时候她抬脚猛踹。
哐!!!
周息屈膝抵在门上,双手握紧木棍戳在门后之人的嘴巴里。
“吓你妈呢?”
屋里一众开会的鬼被周息的这操作吓呆了。
定定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周息发现了更多的视线之后,慢吞吞地转过头,与一众鬼对视。
周息“……”
这还活个蛋啊!
死吧。
周息闭了闭眼,轻轻吐出一口气。
刚打算躺平让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的时候,突然一只鬼跪了下去。
然后哗啦一下所有的鬼都跪了下来。
周息“???”
怕我啊。
这不就好办了。
女生将木棍在鬼的嘴巴里转了几圈,搅碎了一排利齿后才将木棍从房东太太的嘴里抽出来,拎着木棍慢吞吞走过去,一众鬼让路。
她走到沙发旁,坐在被鬼让出来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往后靠着,木棍被顺手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门口断断续续地响起抽泣声。
吓死鬼啦!!!
呜呜呜呜!!!
“昨天晚上谁吹的唢呐?”
所有鬼顿时齐刷刷地指向一只无脸鬼。
无脸鬼“!!!”
周息抬眸将视线落在无脸鬼身上“一会跟我走。”
无脸鬼“???”
周息没管无脸鬼的疑惑,继续向着众鬼又问“看到一只黑猫了吗?”
一众鬼“???”
黑猫???
黑猫!!!
那是普通黑猫吗?
那是他们的王啊!!!
刚刚还在开会的王啊!
对哦,他们王什么时候离开的?
明明房东姐开门的时候还在啊。
周息看不懂他们的表情,又问“看到没有?”
“没……没……没”……有。
“去找。”
周息发话。
一瞬间众鬼蜂拥而出。
用周息听不到的声音大喊“王啊!您尊驾在哪啊?!!!”
无脸鬼被周息叫着,跟着她回了房间。
周息躺回床上,转头看向无脸鬼“行了,你可以吹了。”
“我不说停不许停。”
周息酝酿了一个多小时的睡意,最终以失败告终,她叫停了无脸鬼,让他晚上再继续去窗外吹。
中午的时候,众鬼委托无脸鬼将黑猫和午饭一起送过来。
被送回来的小黑眼中绿色暗淡了些。
似颓败的晚春。
周息只当是光线变化。
并未多想。
至此她看着送来的午饭,也才意识到她已经一天多没有吃饭了。
可她没有任何饥饿感。
这个梦很奇怪。
周息想。
外面那群鬼更奇怪。
黑猫趴在周息腿上,也不叫,也不动。
周息推了推他。
纹丝不动。
她腿麻了。
周息将猫抱起来放在沙发的另一边,看着窗外葱葱郁郁的香樟树发呆。
又是一天结束。
血月高悬。
周息依旧没有饥饿感,她走到窗边,敲了敲玻璃。
无脸鬼立马出现。
“吹吧。”
说罢便走进卧室,反锁了门。
客厅沙发上的黑猫走过来,端坐在窗台上,却是看向紧闭的房门,口吐人言——
“吹吧。”
“遵命。”
对面又开了会。
房东太太哭哭啼啼。
因着牙齿断裂的缘故,说话也不清晰。
“汪,恁血姚狸猫,胃小十人,卧一小,汪厚就搭卧了。”
保安鬼“你叽里呱啦说的什么?王能听得懂吗?”
沙发上的黑猫甩了甩尾巴,前爪一划,一个木盒凭空出现落在房东太太面前。
“赔礼。”
房东太太一瞬间变脸“写写汪,汪厚搭卧,世卧德夫妻。”
黑猫站起身,做最后的叮嘱“不可伤她一分一毫。”
“遵命,王。”
有了中介鬼的先例,谁还敢欺负王后啊。
提起中介鬼,众鬼一阵胆寒。
一片一片割肉放血,挫骨扬灰,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时间太久,他们都忘了当初王是怎样的可怕。
这边周息没能入梦。
黑猫敲打一众鬼后悄咪咪地潜进周息的房间。
女生睡得并不好。
皱着眉头。
像是做了噩梦一样。
黑猫叫停了外面不绝的唢呐声,轻身一跳——
没跳上去。
该让多福减减肥了。
小猫怎么能吃这么胖呢。
连声操控着并不熟悉的躯体,费了大力气才爬上床钻进周息怀中。
蓬松的毛毛蹭着周息,被周息自然抱住,下巴抵在毛毛脑袋上,轻轻蹭着。
像很久之前一样,她也喜欢这样蹭着连声。
那时他还是周家的上门女婿,是周息的夫。
那是多么幸福的一段时间啊。
连声想。
绿色的竖瞳中映着女生熟睡的脸。
真好。
这样真好。
一夜无梦。
周息抓住黑猫扫来扫去的尾巴,说话含糊不清“别闹。”
外面的阳光落下,周息翻个身,背对着阳光。
黑猫也跳过来,继续用身上的毛蹭着周息。
周息没法,只能起床。
简单洗漱之后,周息依旧坐着沙发上撸猫。
她不会饿。
也就懒着吃饭。
脑海中捋着思绪。
这个梦太奇怪了。
鬼还怕猫。
真是奇怪。
鬼还怕她。
更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