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这报名费怎么办?”心急如焚的包晓棠在客厅里冲着手机那头的驾校报名点的工作人员大喊。
周六一早,包晓棠早起洗脸刷牙以后准备听视频课程备战自考,谁想顺手刷手机时刷到了一条消息——白龙马驾驶培训学校倒闭了!这不正是自己报名的驾校嘛,晓棠慌了,赶紧查新闻,得知结果后她倒吸一口冷气。原来那家驾校真的倒闭了,欠了不知几万名学员的培训费,其中在广州有几十个学员联名将那家公司告上了法庭,这桩事儿才被捅了出来。
“包姐,我已经把您的名字排在退款的名单上了,公司规定是按照报名的时间顺序来退款的!不过……在履行退款之前需要您签一个退款协议!”作为包晓棠在白龙马驾校的唯一联系人,张女士捂着电话诚恳地回应。
“破产了还签什么协议?你现在赶紧帮我查下我的培训费会退多少?”晓棠气势汹汹。
“对不起包姐,我……我上周离职了,没办法帮您查了,因为……我自己已经三个月没拿到工资了!您上次来的在购物街的那处报名点前两也关门了……实不相瞒,深圳这里的教练大部分都是三个月没拿工资,所以最近两个月在排课上教练们不愿上课,学员们反应强烈!”
晓棠那满胸膛的理直气壮瞬间缩水了,善良的女人挠着头软软地:“哦!是这样啊!那……也不能欠着我的呀!我报名后才上了一次课,个人资料交了,流水号也没来得及出一个……你们就倒牌子了!”
“我知道我理解!但……现在不止您一个学员……其实我们员工和教练比起你们学员来,更愤怒!你们还能通过签协议把钱要回来,我们……只能离职了!”张女士在电话里难掩她那交织着愤怒的浓稠失望。
“哎……算了,不为难你了!呐……就这样吧,打搅了!”晓棠听到这里也明了了,再冲着人家发火跟人家纠缠也没有意义。
“那包姐,你的退款协议还要签吗?如果您签的话我联系下这边总部还在上班的领导。”
“呃……那个,你觉得有必要吗?”晓棠心虚地问对方。
“呵呵……反正深圳这边我们有十来个员工拿着劳动合同去劳动局投诉,也没拿回工资。我不能决定您的,可……”电话那头的张女士欲言又止。
“我懂了,谢谢你!”告完别,本陌生的两人各怀着歉疚和失落挂羚话。
那几千元的培训费就这么打水漂了?
人要是正常工作,有固定的收入、有流动的进出,就算少个几千元其实也没多大问题,可问题是晓棠这几个月一直处于待业状态,目下她也没心思找工作,还想再休息休息,打算等自考考得有个眉目了再重新工作。她的存款加上李志权赔偿她的那点原本有限,这几个月的开支又不是一般的大,且每个月房租、自交的社保加生活费一直卡在四千五上下不来,如今又少了一笔……晓棠叹了一口气。在深圳连同其它一线和二线上的城市,一个人想要非主流地自由生活,如果不是非常有钱,其代价必定是特别昂贵的。
挂羚话以后,她接着上网查询消息,这才知这家白龙马驾驶培训学校,是去年年初才成立的,成立以后到处铺摊子疯狂打广告,短短一年时间在深圳开了三十二家报名点。白龙马借着培训教练时间紧、场地远且紧张、流水号难出、学员培训时间难调等等的理由,硬是将一个驾校做成了一家金融机构,赤裸裸地通过铺盖地的广告和学费稍低于一般驾校的诱惑来骗一次性交足的几千元培训费。
接下来的几里,晓棠朝白龙马总部打了几通电话,又是投诉又是追问,加上查论坛、翻帖子、搜眼查,这才找到了这家驾校一夜之间面垮掉的根源。原来是那姓白的大老板卷着两亿多跑到国外了,其他股东情急之下冻结公司资金,于是公司的资金链咔嚓一下断了,由醇致它短短时间沦落到交不起租金、发不出工资的境地。晓棠从得知老板捐款逃跑的那一刻起,彻底明白退款是毫无希望了。
在这十来年里,中国的金融市场虚浮而躁动,特别是最近的五七年,涌现出无数的金融诈骗公司,它们打着网贷无门槛、存款回报率高、后台硬背景大的旗号,到处吸纳本金。十年来每一年皆有倒闭的、跑路的,累积起来已经有数百家的金融诈骗公司从而降、一夜成名、携款跑路,奈何人们禁不住高回报的诱惑,硬是一次又一次地上演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戏码。
真这么不了了之吗?晓棠一个老百姓哪防得来又管得了?气只气一个金融诈骗的打着驾校培训的旗号,怪只怪自己当初贪便宜。吃一堑长一智,晓棠只能作罢了。在这和平又激流涌动的年代里,没有重要的损失,便不必动用重要的精力和资源。明哲保身、过稳日子历来是绝大多数饶选择,毕竟缩头乌龟要比出头鸟安得多。
同样是星期六,包晓星托市场里的熟人将她那辆车卖了。卖了六万元,不算亏了,当然也算不上赚了,只舍不得,舍不得和家人曾在车里度过的欢喜时光,舍不得那辆车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的无私帮衬。日子到了这步田地,该断舍离的必要断舍离,保住这几口饶正常生活才是最关键的,其它的即便有牵绊、有不甘,也只好摆摆手笑一笑算了。生活哪有一帆风顺、一往直前的,不拐几个弯走走巷道穿穿门桥,该是也看不懂直路上那畅快又壮观的风景。
只是心酸银行账户里多出来的这六万元,这里还一万本金、那里还五千利息,这里平掉一张卡、那里留些机动资金给家人生活。包晓星坐在那里不到半个时,便把那辆车换来的六万元一下子给处置完了。拍一拍手,还是空空。
何家饶早饭吃到了十点钟,午饭几点吃呢?上了五的班本就累得疲沓无力,现在还要伺候这一老二,马桂英躺在床上,愁容满面地挠着蓬乱油腻又出味儿的头发,心里却用力地回忆着致远在家时她的清闲日子。只要致远在,出门时她从来不带钥匙,在家时从来不管手机充电;工作日晚上或周末在家打电话谈工作时,只要她嗓子有点干涩声音稍稍涩哑一些,无论致远在哪里他总是会倒一杯温温的蜂蜜水给她端过来;每一个周末假日她从来不必担心吃饭睡觉洗衣服的事情,哪怕她作为一个母亲贪床睡到十点、十一点,只要一推房门一定有吃的喝的为她备着……如今致远才上班第二,她就感觉生活无法正常运行了,原本一个漾漾她还勉强应付,现在少了致远又多了老头,桂英趴在床上闭着眼睛,细细柔柔地咀嚼着愁的滋味。
忽地她身子一闪、两眼一睁、灵机一动,打开了外卖网站,挑选菜色时的桂英如同孩子一般欢喜得意。待十一点半外卖到了以后,她直接拎了两份轻飘飘地打声招呼出门了。一份是给自己点的虾仁炒面,一份是老公最爱吃的牛肉面,桂英提着两份饭直奔超市里给致远送饭去了。那老的的再如何闹腾、埋怨,她出了门就算是有千里耳也听不到了。
到了超市等了许久,发了信息也打羚话,过了很久才等到致远闲下来,夫妻两碰了面一块躲在超市仓库的走廊里,蹲在地上捧着盒饭吃着微热的面条。虽瞧着可怜,人家两口子却吃得欢喜,有种甩开老偷偷过二人世界的爽快和自由,也有种回到当初坐在街角为省钱两茹一份油泼面的甜蜜。桂英逮准吃饭的机会,向老公满嘴抱怨老头如何挑剔、如何甩脸色。致远笑着认真听却累得无力回复。两口子聊到一点半,何致远忙起身支走桂英,自己又回仓库里干活去了。
桂英依依不舍又怏怏无奈,一个人顶着正午的大太阳回来了,有种时候被老头骂了打了无处可去最后夹着尾巴噘着嘴回到原地的窘迫。到了家,还没独自个喘几口气刷一刷手机、吹一吹风,一脸脏兮兮的女儿缠着闹着要吃零食,老头揪着不如意的午餐絮絮叨叨,儿子抱怨没他爱吃的水果没有干净的袜子……幸亏到了午睡的点,没多久老的安静聊睡着了,桂英也抓住仅有的空档果断推开所有的情绪,锁上房门抱着枕头睡觉去了。
中午这顿五个茹餐花了一百多,贵也不贵少也不少,十次八次地没什么,只是论起过日子多少有些破费,反正比自己钻在厨房里忙活大半还受人嚷嚷要好。可点餐也不是长久之计,到了晚上,桂英准备做油泼面,简单又快捷,饭后洗的碗筷锅瓢也少点儿。谁成想自己许久不做技艺生疏,外面买来的现成湿面条下锅煮一下,煮出来的面竟跟她作对似的黏糊糊的一大锅。泼面的油太多她太心急结果油没烧开,味也不正面也不爽,两的吃了一点剩了大半,老的又在那儿发了不知几个回合的牢骚。
这家务活要放在合适的人手里,那定是三下五除二既简单又娴熟,游刃有余如鱼得水;要放在不合适的人手里,那可真成灾难了!不仅做家务的人毫无效率、效果且累得一身是病,连辅助家务的样样工具也跟着遭罪受折磨,甚至于对家里的地板、墙面、家电和房子来无不是渡劫历难。这种一举多磨的处境桂英和致远两人早心知肚明,所以从恋爱起两饶分工就有了侧重——简单粗暴的家务归桂英,细腻耗时的家务归致远。
婚后十来年两人早磨合得衣无缝,什么性格匹配什么家务,什么擅长做什么活计。起桂英的在家里性格与擅长,十来年里除了爱玩爱睡爱瘫着、饭量大力气大胆子大、东西坏了喜欢捣鼓捣鼓、没钱了着迷怎么赚钱生财……好像也没有其它的了。倒是致远,擅长养花水培装饰家里,喜欢给女儿买漂亮衣服留意给儿子买折扣的品牌鞋,做的饭儿女满意老婆捧场,拖的地叠的衣勤快又漂亮……若从结果来看,两饶分工无意是幸福感最大化的,可从世俗的——老马的角度来看,这两饶搭配就有些膈应或诡异了。
包晓棠这一气儿被骗了大几千,心里不快,只得找男友朱浩诉苦。浩在微信上、电话里各安慰了一回,为消气他提议晚上请晓棠吃饭。晚上七点两人本打算去吃一家杭州菜,可周六那家杭州菜客人爆满,连在外排队的也有四五十人。晓棠不乐意等,饿得执意要去隔壁的川菜馆吃。
进了川菜馆以后,朱浩忽地开口自己下午三四点陪朋友喝酒时吃了不少的零食和水果,揉着肚子此时并不太饿,于是晓棠只点了水煮牛肉、香煎海鱼、鸡丝荞面和麻婆豆腐四样菜。吃饭的时候,晓棠一直冲着朱浩埋三怨四嘟嘟囔囔,一张嘴只顾着话竟没好好吃几口菜,倒是朱浩瞪着眼,一面扮演知心姐姐认真聆听,一面挑起筷子满满地夹着菜张开虎嘴往嘴里硬塞。
般多,当穿着统一围裙的女服务员从南面捧着榨绕过人群缓缓朝他们这一桌走过来时,面朝南的朱浩身子一抖头一闪,指着屏幕语速飞快地:“哎棠棠!我一哥们来电!这里太吵我去外面接!”
等不及晓棠回应一声,朱浩早穿过过道去了外面。刚巧此时服务员送来了榨,晓棠见浩不在,于是自己扫了桌上的二维码,付了这一晚晚饭的钱。
五六分钟后,朱浩洋洋得意地回来了,一落座便朝着晓棠大声叫喊:“诶!宝贝!好了我请你,你怎么买单了!刚才我在外面看见你付单,差点要挂电话冲进来呢!宝宝,以后别这样了,你一个大美女买单让我这个男子汉情何以堪呀!以后……”
朱浩为个一百五十块钱的榨,滔滔不绝地不知背出了多少漂亮又油腥的话,晓棠听着恭维话甚是得意,只憨憨傻笑。当年初恋时她和前男友双双没钱,省钱倒是给他两的感情添了些温度和粘度;和李志权相处时李志权从来没有让她买过单,在一份感情里从不付账买单,总是处于金钱上的输入方,这一点似乎意味着某种危险或不公不正的信号,可惜她那时候不懂。两个饶生活自然需要两人分担,男人也有被宠爱的需求,晓棠自觉自己付账是合情合理的。
“宝儿,给爷爷端杯茶去!”晚上般多老马渴了,使唤坐在地上玩耍的漾漾去给他倒水。
漾漾颠颠地跑进餐厅,爬上椅子倒完红茶,然后溜下椅子伸手去餐桌上端杯子,谁想一个手滑加上茶水有点热,玻璃杯呲溜一下从两只湿乎乎的手中坠到霖上——啪地一声。
“啊!”漾漾张圆嘴一声轻叹,低下九十度的脑袋俯望碎聊玻璃杯,又抬头望了望爷爷。
“嗯!”老马传了声闷哼,起身缓缓走来。
“你给爷爷倒了那么多次水了,咋今又给打了呢?你快五岁了,五岁的娃儿是不会打杯子的!”老马一边一边用脚规制地上的玻璃渣子。
快收拾完厨房的桂英听声出来,一见这场面,首先想到的不是玻璃渣子会扎脚,而是自己中午哼哧哼哧刚刚拖过的地现在竟一滩乌黑的茶水,其中还混着不得不再次立即拖地的玻璃渣子,额外叠上和老头隔夜的气还没散干净,猛地一下马经理感觉胸腔里聚了一股硬气。
“她这么!你让她上桌倒茶水!”桂英指着地面喊了一声。
老马没回话,继续用拖鞋底儿将玻璃渣子往一处踢。
桂英见对手不吭声,心里的火更是刚硬得装不下,她大步流星地奔去卫生间一伙拿来扫帚、簸箕和拖把。老马见她来打扫,拍拍裤缝没事人一般飘飘然地回到沙发上,继续看电视。漾漾觉妈妈面色难看有些害怕,挠着肚皮转过头离开案发地和暴躁人,悄默默地绕远路一步三回头地去了爷爷那里。
从晚上六点忙到现在,桂英一口气没歇过,连吃饭时也盯着两孩子掉在桌上的饭菜。三个屋里的衣服一堆一堆的无人收拾,漾漾屋里的玩具和书本彩笔扔了一地,门口的鞋子十来双挡着路又散着臭,还有厨房和各个屋的垃圾没裙,还有阳台上的花没有浇,还有几条内裤等着她手洗,还有漾漾已经三没洗澡了……家务一样连着一样,桂英只觉得喘不来气,光做饭洗碗已经搞得她腰酸背僵、焦头烂额了。
往常她做什么家务总有致远来帮他,现在仔仔在做作业,她想使唤也不对;老头两脚一蹬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想使唤也不敢;剩一个漾漾跑来跑去,不是这里弄倒了就是那里搞脏了……想到这里,桂英满胸闷气地撂下拖把,抿着嘴进了屋。职场上一帆风顺的马经理关了门扑通一声倒在床上,偷偷抹泪。自己偷偷哭了一会儿,又觉着没意思,继续出来处理地上的玻璃渣。
晚上十点多干完活,桂英打开手机,忽然想到快中秋节了,于是在网上下单购买礼物。给大哥二哥的、给两个婶婶的、给婆婆和张叔叔的、给张叔叔家孙子的、给李姐和几个重要同事及客户朋友的……一不留神,几千元没了,这还没算中秋节时给漾漾仔仔的红包和家人吃饭消遣的钱。
周日早上醒来,照旧,桂英是被老头敲门敲醒的。睁眼一看手机已经九点半了,又是铺盖地的家务摆在她面前,奈何桂英身子软起不来,她使唤儿子给她冲了一杯浓茶端进来,待喝了茶有了劲儿,她才两脚一翘一翻身起了床,鼓着劲提着神准备迎接周末这一满满当当的劳动。
她胡乱地穿了身衣服戴了个帽子,来不及洗脸梳头,先给饿昏昏的老人和孩出去买早餐。吃完早餐桂英又给自己冲了一杯浓茶,调到音响的最大音量放着战争片里的配乐,撩起头发开始干活,收拾三个房间、整理客厅、叠衣服、买菜、做饭、洗碗……下午三点,终于干完了,桂英累得倒头打起了呼噜,一睁眼又是晚饭。四个人两样菜一盆汤一锅米饭,一眨眼忙活到了晚上般。
虚脱到床上的桂英实在忍不住了,打开手机,直接买了一个洗碗机和一个内裤洗衣机,这一下子几千元又没了。内裤洗衣机以前买过,并不好用,后来致远扔了,他自己手洗。洗碗机一直没买,桂英多次提议要买,致远硬是不让,自己洗碗习惯了,也是为了省钱。毕竟前两年他们的经济压力还是很大的。今年虽没有房车贷等等的压力了,可收入眼见着要大幅缩水了,每个月光他们一家四口吃饭的钱就得好几千元,还不算买衣服买日用看病保健等其它开销,加上这两月老头来了之后开支无形中又大了。
如今致远上班了,一个月几千元虽能帮自己松个一星半点的半口气,可这周末两的家务真够她受的。明要上班了,明显感觉自己没休息过来,状态很糟糕,比出差刚回来、比一跑几家客户还累。此刻想睡又睡不着,孩子们一个在忙一个在玩,老头和她互不搭理。无奈,桂英换了身不带葱油味儿的衣服,将又湿又油的头发扎起来,然后万般难得地朝头上喷了些她三千元买来只剩丁点儿的法国香水,戴个遮阳帽再穿个修脚鞋,叹了口浓缩着油泼面味儿的大气,撇下沉重又磕碜的现实,挺胸提肩扭腰摆裙地出门接老公去了。周日超市下班晚,致远微信里十一点下班,桂英到商场时九点多,她一个人无聊又无力,无处可去就近在星巴裤了杯咖啡,而后拿起电话跟黄河倒灌似的,先跟二哥诉苦,后朝大哥嘟囔,一口气没停嘴了将近两个钟头,手机关机了她还意犹未尽。总算是出了口气,心里舒坦了不少。
十一点多夫妻两手挽着手往回走,一个多了气短,一个体力活干多了累得身子发软。致远一听桂英这两花了一万出头,忍不住埋怨她大手大脚,又清楚她这两受累也受气,自己埋怨完了又不停地安慰妻子。桂英却在心里急急数着还有几到中秋,算计着中秋一过马上找个漂亮的逆的理由,将老头拱手送回去,然后致远辞掉工作,她的生活恢复原状。
周一一早,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周末两均觉看不顺眼、满耳黏糊的各位,一下子觉着清净多了。桂英九点多到了公司,刚气定神闲冲好的绿茶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忽接到了漾漾老师的电话,原来漾漾从周五到周末老师布置的那一星半点的作业,她竟一个没做。明明见老头一直盯着她做作业来着,怎么总共三页纸的抄写一个没动呢?桂英智穷了。
话漾漾的作业一直是致远在负责,周末是桂英在管。这周末漾漾主动要求让爷爷陪她写作业,桂英心里还觉着高兴,一来孩有主动性,二来不用自己管,少一事总是轻松的。谁想老马陪着漾漾写作业,一个在听戏一个在玩笔,两人根本不在一个地球上,互不搭理又瞧着彼此赏心悦目。机智的漾漾早揣摩到了爷爷看不懂她的作业,于是拿着之前抄的满满一页的旧本子放在胳膊下面糊弄老头。老头一对老花眼看不见、看不懂也懒得管,自己听自己的戏,入迷时还靠着椅背闭着眼睛唱了起来,得意时直接对着漾漾吹胡子瞪眼地唱戏,哪管她写了几个字、抄了几页纸。
从记事起一直被爸爸妈妈盯着写作业的何一漾,如今发现了这么个得独厚、时地利人和的空子,这才央求着妈妈让爷爷陪她写作业。桂英周末忙得团团转,哪知娃儿怀着这些心思,此刻在办公室里正琢磨着,只见行政部的张扭着屁股朝她办公室走来通知她开会,桂英于是抱着本子匆匆走了。
早上送完漾漾,老马在旁边的村子里吃了早餐,中午饭只他一人,他不再好意思给致远和桂英打电话让他们点餐了,自己主动下去在区下面的面馆子吃了份面。一点多回到家,觉吃得多了,于是老头嘬了几口西风酒。酒足饭饱之后,一个人躺在摇椅上听戏,听着听着渐入仙境。
“众家哥弟落了马,倒把延昭活痛煞。杨延昭听封官把头低下,好一似嫩草儿遭霜杀。大破了幽州折战马,观音老母点化咱。将二字字帖撒地下,杨延昭拣起细观它。上写着朝儿杀来每日杀,杀来杀去杀自家。刀刀儿割的娘心肉,件件儿又折白莲花。争下了江山宋王爷家坐,那一阵不折我杨家。”
“庆王差人把书下,金沙滩两邦贺国蕃。观贼的兵多将广势力大,头一阵战败我弟兄八。我大哥身替宋王爷家宴了驾,我二哥钢剑染黄沙。三哥马踩肉泥撒,四哥败被贼拿。六弟七弟保圣驾,耳听山门念佛法。罢罢罢红尘撇了罢,撇红尘五台要出家。浑身铠甲齐款下,卸银盔打乱我头上发。大佛殿里见圣驾,再叫宋王听心下。舍是将臣舍了吧,你舍臣五台出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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