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阉贼之名
剧烈的咳嗽声中，东方无病的身形微微一晃，仿佛平静的水面上突然起了一阵涟漪，就已经到了东方无忌的面前。
“……咳……咳，鬼王宗虽算不上什么名门正派，却也有些值得称道之处。鬼王宗那么多避死延生的好东西你不去学，偏偏要学尸腐鬼爪功。这门功法最是歹毒，且害人害己。以前我没有时间管你，今日就帮你废了它吧。”
“大哥……”愕然之间，东方无忌的手腕已经被大哥抓住。
东方无忌全身的肌肉瞬间收紧，本能的想要挣脱，却突然感到一股宏大无极的浩然之气。
脉门被扣住，其实相当危险，若是换做其他人，东方无忌必然会不顾一切的拼命反抗。奈何眼前之人是他最敬重的大哥，当然不敢再动弹一下，只是小声的争辩着：“我好不容易才练成这尸腐鬼爪，大哥……”
“这门功法害人害己，迟早会让你心性大变，到时候悔之晚矣，现在废掉它也是为了你好……”东方无病的腰身佝偻着，如同一只煮熟的虾子。一只手抓住东方无忌的右碗，一只手抚向他的丹田。
“大哥，我……我……”东方无忌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更不敢违背大哥的心意，脸色早已惨白如纸，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东方无病的那只手。quwo.org 橙子小说网
东方无病的速度一点都不快，他的每一个动作动异常缓慢，那只瘦的皮包骨的手掌慢慢抚着东方无忌的腹部，仿佛是在轻轻的揉捏着。
“嘎”的声响当中，东方无忌脚下的地面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凹痕，脸上的汗水淋漓而下。
那看似轻柔的抚摸，却让东方无忌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仿佛背负着一座山峰，双脚的脚背已经完全陷入到地面的凹陷当中。全身的每一条肌肉都紧绷绷的，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东方无忌整个人好像被毒蛇咬住的青蛙一样僵直，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灰白，仿佛死去了很多天却还没有完全腐烂的尸体……
一团散发着浓重恶臭的黑气渐渐从东方无忌的腹部抽离出来，在东方无病的手中凝聚成为一团。
指尖微微一弹，那团充满了腐败尸体味道的黑气就被丢到了窗外，东方无忌那僵直的身体顿时瘫软下来……
自始至终，东方无病的动作都很慢，连说话的语气都悠长迟缓，透着一种老迈的气息：“好了，我已经帮你把尸腐鬼爪功除掉了。你不必失望，我这是为你好。仙家贵生，龙虎山的功法虽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却适合修身养性，回头我找张天师帮你讨一套养生的功法来……”
东方无忌脸色如土，早已汗流浃背，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多谢大哥，小弟一定……”
东方无病却不再理他，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文天华：“刚才你骂我是阉贼，我本就是净身自宫的阉人，这没有什么好避讳的。只是这个贼字，却不知从何说起？”
年迈的东方无病目光祥和语气平静，就好像是在和家中的晚辈儿孙促膝谈心一般：“以我的年纪，足以做你的祖父，你也是熟读诗篇饱受圣人教诲的斑斑大才，应该知道尊老敬老的道理。为何在你的奏疏中总是称我为贼？”
“你……你……你这阉贼，好不知羞耻。”文天华的脸色涨的通红，指着东方无病的鼻子继续破口大骂：“我文家上上下下二十三口，除了我侥幸逃脱之外，父母子侄兄弟姐妹都被你杀干干净净，骂你是阉贼还算是客气的了……”
“你的家人是死在我二弟无忌的手中，也可以算在我的头上，谁让无忌是我的兄弟呢。”说起文家那已经永远消散在风中的二十二条人命，就好像是在说起今天的天气一样，东方无病的脸上竟然非常轻松：“胡乱杀入，确实是无忌的不对，若是因此就骂我是贼的话。那么，文大人你在上疏当中，也曾屡次提起要朝廷齐斩我的全家灭我的全族，甚至还要将我东方家族的列祖列宗都从祖坟里刨出来挫骨扬灰。以文大人你的道理来推算，我是不是也可以骂你为贼？”
“这……这……”文天华顿时语结，张口结舌好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我给朝廷上疏，要斩你的全家，是因为你弄权做乱结党营私；因为你独揽朝纲霸陵天下，如此国贼，人人都可以得而诛之……”
“弄权作乱？霸陵天下？我就知道是这些老调重弹的罪名。”东方无病似乎完全不在意所有这些可以让自己留下千古骂名的重罪，反而呵呵一笑：“弄权？文大人啊文大人，你知道什么是弄权吗？我只不过是个区区四品的掌印太监，就算是有些微不足道的权利，也是朝廷给的，又怎能说我弄权？当年先皇驾崩之前，许给我生杀予夺的大权，许我先斩后奏的特权。但我却把所有这些权利都交给了内阁，这应该算不上是弄权吧？”
“至于作乱？嘿嘿，文大人你自幼就有神童之称，应该知道八年前的局面是什么样子。当初各地诸侯蠢蠢欲动，帝国内忧外患如大厦将倾。这些年来，是谁平衡各方？又是谁收权于朝廷？如果不是因为我四处奔走，这个天下恐怕早已满是刀兵血火早已乱成一团了吧？”
先皇盛年驾崩，各地的诸侯和实力派全都蠢蠢欲动，眼看着就是一副天下大乱的危局，恰恰的重新出山的东方无病使出各种手段，努力平衡各方，才终于将那些不安定的因素压制下去。
现如今，虽说不上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却也是安安稳稳没有什么大的风浪，这确实东方无病的功劳，也只有东方无病能把这个帝国治理的井井有条。
虽然满世界的人都在大骂东方无病，但是，即便是他的对手，也承认这个阉贼的手段和巨大影响力，以及他对帝国的巨大贡献。
贡献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
“我知道你功勋卓著，也知道你手段通天，但你的双手沾满鲜血，有多少人因为你而屈死，又有多少人因为你受尽折磨。庆王爷乃是前朝老臣，又是皇亲国戚，却被你安了个谋反的罪名，整个庆王府几百人，再加上株连者，光是庆王一案死在你手上的足足有三千多条人命……”
东方无病依旧不急不躁，象个最有耐心的老师面对急于求成的学生那样，循循善诱的说道：“你仔细想想，庆王谋反一案是哪一年？那一年又发生了些什么？”
不等文天华回答，东方无病就主动给出了答案：“庆王案之前，北胡突然纵兵进犯，二十万大军环逼九边。近年来，北胡势力大衰，本无侵犯帝国的实力，为何突然不宣而战？是因为他们认为可以击败帝国入主中原吗？不是！”
“那是因为庆亲王和他们勾结，将幽州至凉州一线的大片国土作为筹码，邀请他们出兵，牵制主帝国边军和野战主力，他好趁机篡位。若不是我抢先下手，且不说九边几十万将士将全部血洒疆场，光是帝京内部的动荡，就要付出数万条人命。和庆王案的那几千条人命比起来，孰轻孰重，想必文大人你应该心中有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