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神恩泽暴涨，位于树冠的八朵金花尽数凋谢，花瓣片片飘落。枝头又结出一枚拇指头大小的玉珠子，落在照符盘中清脆作响。
林庭盯着手里的金瓯树枝，原本如黄金熔铸的枝条，现在已经暗淡褪色，变成像是粉笔一样白垩土的色彩，传递过来的热流也逐渐微弱。
“毕竟只是一根树枝，你尽力了。”林庭感叹。
不止树枝尽力了，他也快要力竭了，连续高强度的推演缩短细胞寿命，林庭感觉自己多多少少是有点减寿，鬓角已生出几簇白发来，就像国内熬夜苦学的高中生似的。
四天时间不眠不休，已推演出九星灵法一百零八道，八星灵法一百二十道，七星灵法一百二十七道。算上先前的储备，目前资料库中收录的高星灵法恰好是三百六十五道。
林庭不知有没有后来者能比肩自己，但前无古人已是确然。
虽然没有达成千法、万法的野望，但对于现阶段的修行，已经是绰绰有余。在兽王争霸赛开场前，林庭也根本不可能把这么多高星灵法都转化为魄胎。
只是底蕴雄厚，自然是有好处的，至少在战斗中遇到绝大部分危急情况，林庭都可以拿出一道对应灵法来破解。
若说战斗是打卡牌游戏，他的底牌可就太雄厚了，以至于林庭想要给这些新法命名都想破了脑袋，到最后干脆直接摆烂不管了。
此刻，他盘腿坐在最高处的石台。
同一层级的高度，只有几十位古代兽王契师的投影，还未有哪个灵符师抵达此处。
仰头望去，九星符区之上，穹庐漆黑如夜，似乎有宝座虚位以待。
林庭在遐想，世上是否存在十星灵法。
九星灵符已是走到术法的极尽，林庭推演出的一百零九道九星法，与其他灵符的契合度皆是0%，进无可进。
或许这便是“法之极”，但林庭还是很好奇，能不能突破这个极限。
就在不久之前，他打算强行推演冥岳不破真身。
“面板，推演灵法，加入灵术【冰盾】。”
【正在推演……】
【正在推演……】
【推演失败】
持续半個小时的推演，契合度依旧是纹丝不动的0%，反倒是让金枝受到更严重的损伤。
林庭猜测是缺少了一些关键因素，一味药引、催化剂，也或许他不应该选择水系灵符，而应该尝试地系或幽系。
十星灵符也许存在，也许不存在，只要面板还能尝试推演，他就不会抛却这个渴望。
现在他的希望就在兽神恩泽上。白翁的恩泽能帮助契师推演灵符，林庭想知道它能不能帮自己打破樊笼。
接下来，趁着金枝还未彻底损毁，多赚点兽神恩泽吧。
……
白侨失魂落魄地走出试炼时空。
他的老朋友斯宾自知火候未到，没法修补八星残符，因此提早放弃，此时站在人群前方带头鼓掌。
哗啦啦——
哲人村聚集的千余名灵符师，还有驻扎当地的工作人员都来为白侨欢呼喝彩。
“恭喜啊，白教授，你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协会会长上前来热情地拉住手。
人们都知道，为了这一天，白侨准备了多久，付出了多少日夜的苦心。
“你今年才五十四岁，已经与古今历史上最顶级的灵符师比肩，往后或许还能更进一步。”
“是啊，白侨教授，您现在无疑是联盟当代最强的灵符师。”
热烘烘的吹捧熏得白侨表情抽搐。
“我不是。”他大声说，突如其来的爆发把周围人都惊得哑口无言。
白侨指着兽神祭坛，“我亲眼看到有个长头发的灵符师，升入九星灵符区了！”
哲人村内依旧是鸦雀无声，热浪滚滚晒得人头晕眼花，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热得出现了幻觉。
“白教授，您刚才说什么？”协会会长茫然问道。
“我说，有个参加试炼的灵符师，成功修补了九星灵符！”
人群像是睡醒了一样开始窃窃私语，大家依旧不相信，太天方夜谭了，哪怕是白侨这样德高望重的学术大牛，也没法直接说服所有人。
协会会长肃然道：“白教授你能确定吗？……本次试炼居然涌现了这样一位才华横溢的灵符师。我们必须高度重视。现在还留在试炼时空的报名者还有谁？统计一下。”
“名单来了，要不点一下名？”助理秘书举着手机。
“行。清点人数吧。也请大家配合一下。”
现场一片窃窃私语。
槐丰表情古怪，“不是吧，这都多大的人了，难不成让这帮大佬像小学生似的举手报到吗？”
谷向志拍了拍这小子，“瞎说什么。”
助理秘书显然考虑周倒，直接发起了线上签到，在场的教授们都得心应手，只不过平时他们是负责发布签到的，还会弄出许多签到手势折磨想要逃课的大学生。
“结果有了。只剩六个人没出来。”
“念，都有谁？”
“托丽国的妮娜博士，金霜国的阿列克星博士……天方国的，呃，大象牌电风扇。”
“什么玩意？”会长怀疑自己听错了，“是赞助商广告吗？”
助理也很无奈，“这位受试者填的是网名。”
槐丰绷不住了，“草，林师弟这么有个性吗？”
星丘茹轻轻敲打轮椅扶手，“九星灵符，九星灵符……能做到这一步，该是何等奇才？不知为什么，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不管是什么人，假如情况属实，一定是整个人类文明的瑰宝。要好好保护起来。”协会元老直接表态。
“有这种天赋，就应该留在学术界。若是能整理出八星灵符真解，契师的整体实力，必然迎来飞跃。关乎人类的前途，不能随随便便。”
“外星殖民地不能去，那里太危险。就留在祖星，随便挑个大学，当终身教授好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这些意见会被反馈到联盟的权力中枢，并影响决策者的判断。
星丘茹保持着微妙的沉默，仰头望了望哲人村的天空。
白侨口中那个人，会是你吗？
我的学生。
你恐怕不会甘心埋首经卷，在课堂与图书馆终了一生。
在飞艇上见识过林庭的魄气，星丘茹绝不会怀疑林庭的志向与决心。
不多时，协会大佬们已经得出共识，要将那位传说的奇才放置在最严密的保护下，不惜动用兽王级别的契师为他保驾护航。
名为保护，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人身限制。
“有人出来了！”一声惊呼，所有人都看向兽神祭坛。
纯白的时空裂隙中缓缓走出一道身影。
“哦！是长头发！是长头发！”
哗哗哗——现场掌声雷动。
妮娜手捧金树，枝头的三朵金花赫然在目。
她被眼前兴奋不已的人群吓了一跳，随即涌出无限的喜悦和满足。太棒了，协会的同仁一定是为她的才华所震动。
“谢谢，谢谢大家。没错，我已经成功修复了七星灵符。”妮娜脸颊红扑扑的，“我需要感谢我的导师维康教授，如果没有她……”
“等等，等等，你先别说话。”白侨挥手打断，“我们在等的不是你。”
现场鸦雀无声。
妮娜红润的脸庞瞬息变得惨白一片，她愣愣地看着人群。
协会会长上前宽慰：“妮娜博士，你做得很好……”
“呜——你们！”妮娜恨不得立刻换一个星球生活，低头快步跑下祭坛，眼泪稀里哗啦的。
“又有人出来了！”
金霜国的阿列克星博士手捧金树，一朵盛开的金花，百枚叶片。
“不是他。”“等下一个吧。”
最后留在试炼空间的六位受试者，接二连三地现身，但结果只是让大家失望。
从中午到傍晚，守在祭坛旁的人群都已经失望散去。
白侨紧盯着时空裂隙，他一定要亲眼见见那位神仙本人。
仅剩的人们举在遮阳伞下休息。
“还有一个人没出来。”
“那个天方国的——什么什么电风扇？”
“大象牌电风扇。”
“说实话，我已经怀疑白侨教授在开玩笑了。肯定是他老眼昏花。”
祭坛上，裂隙中跨来一道高大人影，长发飘舞，手中托着一株黄金树。
“是他？”
白侨死死盯着那道人影，不会错的，就是他。
林庭缓步走下祭坛，忽然就被人群包围。
“他的树上只有四片叶子！一朵花都没有。”
“怎么可能，他是怎么坚持那么久的？”
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哄哄作响，林庭准备挤出人群。
“喂，你是……大象牌电风扇？”白侨拦住他。
“没错。”
“为什么你的树上没有金花？”
“我认识你吗？”林庭反问。
白侨瞪大眼睛，“我是天英星阚海城邦公立大学的终身教授，白侨。”
“幸会。”林庭认真敷衍。
星丘茹朗声说：“都围着我的学生做什么？给这个年轻人一点新鲜空气，他需要休息。”
人群散开一条通道，星丘茹来到林庭身前，看了一眼他手中光秃秃的金树，淡笑道：“根繁枝茂，气象不凡。我的学生，你应该是修复了七星灵符吧？”
“你撒谎！”妮娜挤出人群，身体颤抖着，举起手中金树，“看到了吗？这才是修复七星符的证明。”
她盯着星丘茹，“你的学生输了，而你当年也不如现在的我！”
老院士从善如流，“你是一位真正的符胆。我不如你。”
林庭瞥了妮娜一眼，“金花，很了不起吗？”
他从上衣口袋里轻松掏出一大把花瓣，“我这里多得是。”
妮娜无声颤抖，人群屏住呼吸。
白侨喃喃道：“花落结果。九星符现。果然是你。”
星丘茹微微叹气，又是欣慰，又是无奈。
“你修复了九星符？几道？”老院士悄悄竖起一根手指。
林庭看到了，于是笑：“一道。”
“那么八星符呢？”老院士悄悄竖起两根手指。
“两道。”
星丘茹眯眼点头，“很好、很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协会会长颤声问：“这位博士，您贵庚？”
“十八。”
“十八岁，你能修复九星符，就算你是符胆，也未免太……”
林庭想了想，不确定地答道：“我浑身是胆。”
众人面面相觑，只感觉无比荒诞。但同时也明悟了一个事实，这个年轻人，很快就会成为联盟举足轻重的人物。
今日，九星符现，天下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