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她失望了一次,如今作为局外人,她还要再失望一次吗?
宋徽音痴痴的盯着谢景玉,想要用自己那滚烫炽烈的眼神唤回她,谢景玉后退了一步,转过了身。
“夫君!”宋徽音的声音压抑极了。
草鬼婆发出了古怪的笑,这一切她都未卜先知一般,“宋徽音,你可都看到了?你舍弃了一切去守护的男子不过是芸芸众生内一个普普通通唯利是图之人罢了,他啊,和他一样的道貌岸然,这等情感,你要它做什么?”
尘埃落定。
质疑的问题一一得到了证明,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让宋徽音心如刀割。
就在大家预判谢景玉会一走了之的时候,谢景玉也笑了,“音儿可以破釜沉舟舍弃一切救阿朵,我谢景玉难道就不能舍弃一切去爱她吗?宋徽音是我妻,永生永世都是我不可或缺之人,除非黄土白骨,否则我谢景玉定不会舍弃她。”
宋徽音热泪盈眶。
草鬼婆飒然起身,枯萎的筋脉似乎再一次激活了,她这剧烈的大幅度动作导致身体惊颤了一下,哗啦一下跌坐在了刚刚的位置,她莫不是产生了幻听?
面前的谢景玉年轻起身一表人才,这么个玉树临风之人此刻就站在宋徽音面前,而宋徽音成了什么模样呢?
她苍老的皱纹、憔悴的眼神以及衰竭的身体都和一个少年郎那样不同,判若两个世界的灵魂。
“音儿,我们走。”他要带她离开这伤心的地方,宋徽音凄然点头。
草鬼婆什么都不能看到,但她那眼中却浮现出了凄然的泪,一股清澈的泪液飞流直下,她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断定是谢景玉靠近了宋徽音。
玉树临风的他始终笑盈盈的,那笑缓释了宋徽音的惊慌和迷惘,谢景玉打横将宋徽音抱了起来,不避任何人悚然的目光,小心翼翼的慢条斯理的出了门。
“谢景玉,她都成这样了,你依旧不离不弃?”
谢景玉不假思索回答:“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宋徽音,你这谢景玉和那些狼心狗肺的伪君子不同,你告诉他真相。”
真相?
吃了息肌丸解药后,宋徽音逐渐恢复了之前的容貌,谢景玉大喜过望,草鬼婆柔柔的笑了,她见证了他们之间的情,犹如自身轮回了一次,“从今以后你们有什么疑难杂症都可来寻我,随时。”
“谢谢。”
两人喜不自禁。
草鬼婆的药固然可起死回生,但那心头血却要去哪里寻?
两人从里头出来,步伐矫健轻捷,站在炽烈的日光里,倒不感觉热辣。
“真好。”犹如漫步走过了无穷尽冰冷的永夜,终于来到了繁花似锦的春天,谢景玉含笑凝睇宋徽音,伸手擦了一下她额头上的汗液。
刚刚她以为自己将会变做被放弃的棋子,却哪里知晓并非如此。
“哪里好?”沉溺在幸福旋涡中的宋徽音明知故问,谢景玉的回答是一个让她几乎窒息的拥抱,他寻到了她柔软芬芳的嘴唇,蜻蜓点水一般的落下,辗转,沉迷……
这一份美好历久弥新。
宋徽音只感觉心头小鹿乱撞,慌乱之间推了一下谢景玉,“好了,先回家,阿朵还在等呢。”
千辛万苦,两人终于寻到了解药,但草鬼婆也有言在先,这等毒霸道的很,想彻底解毒,还需亲生父母的心头血,这可难上加难。
事情陷入了一个诡异的怪圈。
煎药后,宋徽音小心翼翼端着药进入屋子。
自青槐死于非命后,秋棠和采菊寸步不离才照顾阿索,见宋徽音走进,秋棠急忙将驱赶蚊子用的拂尘放下过来迎接。
“可好了一点?”
“依旧昏迷不醒,”秋棠愁眉不展,“真是看得人心里害怕。”
采菊也忧心忡忡,“据说今日草鬼婆刁难您了?”
宋徽音笑了笑,一言以蔽之,“如今灵药算是求了来,但这个药还需药引子,不然只能是固本培元,只怕我们又要东奔西走了。”
和他在一起,少不得各种奔忙。
宋徽音伺候阿朵吃药,那药确乎厉害,阿朵吃了才不过一刻钟,已睁开了迷离的眼,那虚弱的笑让宋徽音泪目。
“快,快找将军来,就说小小姐醒来了。”宋徽音发觉自己的声音颤抖的厉害,一刹,谢景玉也到了,阿朵此刻早粘住了宋徽音。
“娘亲,娘亲。”死里求生的她更想多亲近亲近宋徽音。
她们之间从始至终没有隔膜,这一重关系犹如天造地设。
“在,在。”向来刚强坚毅的宋徽音此刻却泪流满面,阿朵伸手为宋徽音擦了泪水,奶声奶气道:“娘亲不要哭,娘亲哭阿朵也要哭,好娘亲,阿朵是要死了吗?”
在死亡边缘挣扎了多日,迷迷糊糊之间阿朵错以为自己是要撒手人寰了,一种空前绝后的恐惧包围了她。
“胡言乱语,阿朵自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阿朵还要好好儿休息。”宋徽音温柔的语调就有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阿朵犹如被催眠了,缓慢的闭上了眼睛。
她的体能已消耗殆尽,此刻只感觉眼皮沉甸甸的。
“等娘亲人到中年,阿朵正貌美如花,娘亲还要为阿朵寻一门好姻亲呢,对方定要玉树临风才不算辱没了我阿朵。”宋徽音的声音戛然而止,回头的一瞬间再也绷不住了,泪水决堤。
阿朵之所以被人算计,罪魁祸首不还是因为她?宋徽音心知肚明,正是自己鹊巢鸠占才有了青槐的下毒。
她自怨自艾,埋头在谢景玉怀抱,不住的嘟囔,“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啊。”
谢景玉轻轻拍宋徽音的肩膀。
隔日,宋徽音指派秋棠采菊在马车内伺候阿朵。
阿朵的状况的确比之前好了不少,时而清醒,时而再次迷糊,清醒的时候她会用植物编出各种栩栩如生的昆虫和小动物,“娘亲看这个,这是蚱蜢,送给您。”
宋徽音喜笑颜开,将那小玩意放在手掌心去看,发觉那蚱蜢做的活灵活现,几乎可以飞出去。
谢景玉抱着宋徽音的肩膀,一路上,马车内不是的飘出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