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对上良彧怀着歉疚和欣喜的目光，心中的冷漠逐渐淡去，深深叹息一声，终是各为其主。
“茉茉……”
“你不必多说，我能理解，……”
苏茉朝他浅浅一笑，向后退开半步，看着他认真说道：
“良彧，过去我视你为友，更感念你对我的殷殷照顾，从此后我们还是朋友，我说过的，与生意，和你的身份无关。”
她的笑容清浅而客气，目光清明，眼中却再无过去那丝隐隐的怜惜，她是说过，若能抛开身份，就能做一世的朋友。
良彧心中黯然，他知道，自此刻起，他已永远失去她了……
一抹箭影自天外飞来，正正朝着她的背心，良彧的眼睛被炽光灼得什么都看不见，唯有她的脸，在这夺目的白光中，清晰无比。
腰间所有玉佩齐齐闪动，带起他的身体从未有过的轻盈迅疾，他错身与她交换位置，拿自己的后背代替了她的。
良彧的脸上绽开一个意味莫名的笑，似解脱，又似明悟。
他曾在脑海中见过无数次的场景，如今换作自己，终于懂了，为她而死，就是自己的宿命。
百年前玄幽殿的那一幕，再次出现在苏茉眼前，仍是一模一样的那张脸，一模一样的笑容。
她下意识伸手托住即将倾倒的瘦弱身体，目光凝在极远处箭影的源头。
龙骥脸上的笑，与当年的龙萱亦是一模一样，这一切如此熟悉，像是历经百年光阴，一个完整的轮回。
怀中的人没有像上次那样消散成灵光，玉佩上残存的一点妖力支撑着这具凡人的驱壳，良彧的唇边带着最后一丝笑，目光沉沉凝视。
“不要，良彧，别……”
她口中喃喃，被绝望紧紧束缚，别死，求你，别让我再背负替死的恩情，无处偿还。
胸中的悲戚化为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她蓦地抬起头来，看见龙骥脸上的神情，从残忍变成错愕。
比翼展开轻灵的剑身，蓦地横空飞出，挟着凌厉的锐意，如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
迅若雷霆的长剑，轨迹上凭空出现一点轻盈的水滴，执剑人在万里之外借来一抹剑心，落在空灵通透的剑身上，轻而易举地穿透了炼虚境身周的结界。
长剑扎上龙骥的身体，劲势带得他向后，将这显世第一人牢牢钉在高可及天的神龙台上。
虽然下一刻，身上的剑光就已消散成碎影，龙骥胸中仍有疯狂的怒火在灼烧，自最辉煌的巅峰，顷刻间跌至谷底，他输得一败涂地，连一个小小的元婴修士，都敢拿剑伤他。
就在这时，极远的天际传来一声冷哼，妖王彦墨的沉沉威压自西淮州妖地而来，瞬间铺开在整座洛京城，怒声滚滚，“龙御是想与我妖族开战吗？”
良彧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他的目光缱绻留恋，久久停留在苏茉脸上，腰间仅剩的那枚玉佩发出幽幽光影，他的声音微弱几不可闻：
“茉茉，带我回家。”
苏茉毫不犹豫，紧紧拥住他虚弱的身体，像是这样，就能让迅速流逝的生命减缓速度，下一刻，启动他腰间的定向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