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车沿着肇家浜北侧行驶,一大群黑色轿车呼啸着从河道对面的南岸道路上驶过,这些车前插着太阳旗的黑色轿车,路上的黄包车和行人纷纷闪避。
过了一会,后面跟上着一辆看起来有点笨拙模样的军用卡车,大约十名戴头盔的日本士兵坐在后面的载货车厢中。
韦深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他依稀记得这是日产尼桑出产的一种四轮卡车,这种车型在抗战初期大量装备日本陆军,属于日军主要的运输装备之一。
车上乘客的注意力纷纷从卖票员奇怪的表现转向了车外的轿车和军卡。
车厢里开始议论起来。
“听说铁路旁出了事,好像有日本兵打了枪。”
“我也听到了,枪响的时候,我刚从铁路旁的烟纸店出来,好像打中了一辆车。”
“日本人为什么开枪?”
“不知道啊,这我没看到,反正开了枪,铁道旁所有人都往租界里跑。”
“这帮日本赤佬,勿是好东西!”
“就是啊,跟畜生一样!”
韦深正看着窗外卡车转向朝南道路,消失不见了,就听到一个细微的女声:“日本人开枪是为了打你吗?”
他扭头,只见卖票员也微微侧头看着窗外,见他转头看过来,飞快地瞄他一眼,又继续看着窗外,仿佛她还能在道路上看到那些日本车似的。
她两次主动同我讲话......
“嗯。”他也假装看窗外:“那是在运兵火车上日本兵开的枪,我站着没动,他们也打不中我。”
“日本兵为什么要打你?”
“因为我侮辱了他们的大爷。”
女孩好奇回头:“怎么侮辱他们大爷?”
韦深举起了中指,女孩“噗嗤”笑了。
日本兵肯定被气疯了。
沈婉莹脑子里闪过在日本兵面前竖中指的李大侠,笑容在脸上荡漾开。
两人不再对话,车子停站又出站,花了快一小时,已经快到终点站了。
清丽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我叫沈婉莹,你叫什么?”
“李平安。”
“谢谢你。”
“谢我?”韦深脑子一下子宕机了,感到莫名其妙。
谢我啥?这是不是一句反语?
在魔都语中,对方莫名来一句‘我谢谢你’,往往代表着不满或者讽刺。
他猛地想起了车票还没买,有点汗颜,赶紧道:“我买票,到十六铺。”
“对不起,我真的忘了。”他有点害怕被眼前姑娘当众讥讽,手忙脚乱地掏钱。
“哦,哦,我也忘了。”沈婉莹手忙脚乱地取出票本撕票,面红耳赤。
心里暗骂自己笨死了!哪里需要找什么借口?直接卖票就可以聊上了。
所有乘客的目光看过来。
电车正在等红灯,司机老朱师傅不满地转头看眼她。
哼!这个小姑娘昏了头,连票都忘了卖!
5人下了车,韦深客气地同沈婉莹道别,朝南走,一起到赵义麟家去。
赵义麟非要请吃饭,盛情难却,韦深只得跟来。
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入眼的都是些破旧不堪的老弄堂和茅草屋,这里已是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