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家都死了,但是没关系,李信还在。”
水衡看着杜水萦,眼里无限柔光。
杜水萦瞪大双眼看着他,迟疑了一会才尖声叫道:“哥哥!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大家都死了李信还在?哥哥,难道你城中的子民死光了,你都不心痛?那当初那些孩子的神魂被勾走,你为何还要亲自进城伪装成游医去调查?干脆让他们自生自灭不就行了?!”
水衡连忙将床边的金月言挤开,上前握住杜水萦的手,急切安慰:“小萦,别生气,哥哥并非心如寒石头之人。我的意思是至少还有一个活口,总比真的全部都没了好。你放心,哥哥会好好待这孩子,你千万不要生气。”
杜水萦将手从他手中抽出,将金月言的大手拉了过来,把自己的小手塞了进去。
金月言对她这小女孩般的举动显出一些无奈之意。
他笑了笑,抚摸她的额头,道:“好了,小萦,什么也别管了,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吧!”
杜水萦却摇了摇头:“不了,月月,还是回去吧,师傅肯定已经发现我没好好修炼,再不回去,他老人家肯定对我失望透顶。”
水衡忙道:“是啊,那老头不但会对你失望透顶,还会来找你哥哥我,把我腌在药罐中做药引子。”
“啊?师傅是这样的吗?”
杜水萦不敢相信,多幼稚啊!幼稚又残忍!残忍的幼稚!
“嗯?小萦,你不是也很喜欢这样做么?当初还喜滋滋跟我说你得到了师傅的真传呢!”
什么?
杜水萦更加疑惑地看向金月岩,却见他笑着点了点头。
看来是真有其事了。
她扶额,难怪自己不敢忤逆那老头,肯定是水娘子本人也挺欣赏老头平日做派的,居然连这么怪异的习惯也学?
她摇了摇头,无奈对金月言道:“月月,带我回去吧!我要修炼。”
是的,她要修炼,她要变强!要比所有恶人都强!不然,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还不知道有什么惨烈的恶事会在她面前发生。
她不想每次面对这样的事情都无能为力,不想看见作恶者逍遥生活,本分生活的善良凡人却任人鱼肉,惨死在她面前。
如果为善的都是弱者,那么作恶的便将统治一切。
这是她怎么也不想看到的事。
她紧抿着唇,目光灼灼看着金月言。
金月言点了点头,将她从被中扶起,靠在自己身边。
他转身看向水衡,道:“我这就带她走了。水家主,有些事情还未明了,那日林蔽涔出现在水清然房中,不知意欲何为。我担心他后面还会出现,你千万要提防。”
水衡合手躬身朝他行了个礼,道:“放心,去吧!”
金月言这才抱起杜水萦,两人朝门外飞去,须臾消失不见。
墨妍看着那对飞走的人,双目熠熠闪光,紧紧捏住了拳。
杜水萦从金月言身上下来的时候,那人放了一个东西在她手心。
“喏,这是你要的东西。”
她看了看手心中那条黑色的细线,问:“这是什么?”
“魂引丝,你不是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金月言笑眯眯看着她。
“啊?就一条细线啊?难怪那么难找,这掉在地上,人家一脚就踩上去了,看都看不到。”
“傻瓜,既然是你师傅教你找的东西,自然不是普通之物。这是食魂蛇的舌头,听说有镇魂归灵之效。但应该不会那么简单,毕竟是不近医仙要你找的东西。”
“哦。”
杜水萦点头,将那条细线放进宠灵袋中。
“好了,小萦,我该走了。你记得,不要去想那些伤心的事,好好修炼。必要时,我会来找你的。”
“好。”
杜水萦看着他,嘴角缓缓拉起,给了他一个不怎么灿烂的笑容。
“乖,我走了。”
金月言眼中似有万般不放心,但仍提脚飞起,正要隐去身形。
忽然,一片草叶急速飞来,像是长了手一般,缠住他的双腿,将他拉到在地。
金月言趴在地上轻哼一声,抬头嘴角扬起笑容,对着远方道:“不近前辈,当真养了一堆好灵草啊!”
杜水萦看着脸上酝酿着风暴的师傅,大气也不敢出。
柳不近迈着端方的步子走来,捋了捋下巴上的那撮小山羊胡,问:“你是何人?”
金月言依然笑着,道:“无名小卒而已。医仙大人可否将我身上的灵草拿开,这小东西好生沉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柳不近邪眉倒竖,呵斥道:“无名小卒?哼!能在老夫眼皮子底下将我徒儿带走,你实在不必如此自谦。”
说完将右手轻轻一挥,金月言身上的那片草叶灵光一闪,便又听得金月言闷哼一声,昂起的头颅再次摔在地上。
“老夫不想与你废话!快说,你倒底是何人?出自哪个家族?属于哪个门派?”
金月言艰难将头抬起,先是对着柳不近笑了笑,说:“医仙不必再问,我只是个倾慕家人的正常男子罢了,并无恶意。”
说罢又转头看向杜水萦。
“小萦,我确实该走了,对不起,后面的惩罚就让你一人承担了。”
说完身上灵光骤起,将绿意盎然的清淡山林照得金光熠熠。
杜水萦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什么也看不见了。
待那道遮天蔽日的金光消失之后,她的视线渐渐清楚,才发现金月言原本趴着的草地上已然空了。
她怯怯地看了言胡子都气歪了的师傅,扭身走了过去。
“师傅,你不要生气嘛!”
她的性格是不喜欢撒娇的,可是鉴于当医生的时候对科主任撒娇撒惯了,看到差不多年纪的师傅,也就自然而然地选择了撒娇这个办法。
没想到他师傅根本不吃这一套,当即就将她用碧仙索给捆了,全身是上下只有眼珠子和嘴皮子可以动。
那碧仙索由碧仙草制成,那是一种藤蔓状的药草。
杜水萦才刚领略了枯杜藤的威力,现下看到这将她紧紧缠住的碧仙草,当即毛发倒竖。
她原本并不是见惯杀戮的人,全是靠着一股要强的心态才勉强扛住了临渊城事件,并未表现得太过丢人。
现在回到师傅和师娘身边,忽如回到家中,顿觉满心恐慌和委屈汹涌而出,终于站在原地,放肆地哭了出来。
“师傅!你快点把这索子给撤了,我讨厌长条状的东西,呜呜……”
“师傅,我讨厌这个世界,我要回家!”
“师傅,你不是医仙吗,你带我回家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在这个神经病一样的世界待下去了,呜呜……”
她嚎啕大哭,将林间的鸟惊得扑簌簌飞走。
柳不近却无动于衷,冷着脸往回走,将被包绕得严严实实的她扔在原地。
杜水萦的哭声越来越小,睁开泪湿的双眼一看,才发现师傅已经走了。
她又气又臊得慌,只道师傅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喜欢她。
也许水娘子当初在此修炼也就这样的待遇呢!
亏她以前还自作多情,总以为从细节之处看来,她师傅是个表面严格,内在慈父一般的人呢!
真是太荒唐了!
她吸了吸鼻子,又叹了口气,决定不要再这样傻乎乎在外人面前显出自己的弱点。
才刚下定决心和师傅师娘划清界限,她猛一抬头,却发现师娘急匆匆小跑过来,总是干净清爽的脸上居然有了汗珠。
“哎呀!我说好像听到什么声音呢!原来真是你在哭!你师傅过来找我,我还不相信,我们家丫头茅坑里石头一样的,哪里会哭成这样?”
杜水萦身子一僵,十分不认同地撇了撇嘴,又看向师娘身后依然冷着脸的师傅。
她师傅冲她喝道:“哭什么哭!要哭你们娘俩回屋哭!真是有辱师门!山间的灵草灵畜听到都要笑话死为师了!”
说完飘飘然走了。
杜水萦的心中这才涌起一股暖意。
碧仙索才被解开,她便上前一步,将师娘给紧紧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