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马不停蹄

吹香照影荷溪湾,觅句逃禅去复还。

晚岁既知白云误,终身只合两山间。

这又是个哑谜。

徐昀取来《亲桑图》,两幅放在一起,对比参照,研究到天黑,也没研究出眉目。

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不懂画是硬伤啊……

可这种天大的秘密,又不能找万行舟来帮忙,徐昀干脆摆烂,放弃破解。

正准备隐去字迹时,忽然发现《亲桑图》的词里,有句“寄我江南春色一枝梅”,而《秋霜图》里有句“终身只合两山间”,分别是“一”和“两”。

再联想到万行舟说永章七年,褚兴良突然一反常态,接连推出五幅风格迥异的画作,那么很有可能,想找到画中的秘密,必须得把五幅画全部收集起来。

既然如此,急也没有用,所幸太平教已经打入内部,短时间内不再成为威胁。

而五方鬼道马上面临朝廷的疯狂打击,估计也抽不出人力和精力来对付自己。

还有时间!

先把放大镜搞出来,再积极派人去搜寻剩余的三幅画,说不定凑齐五幅之后,就能发现更深层次的秘密。

“妈的,集五福吗?”

徐昀吐槽一句,收起画放好,让宋小奉拿着名帖去求见邓芝,问问他这幅画的来历。

过了半个时辰,宋小奉回府,道:“邓通判说,送二哥的画是他的朋友从杭州兰素斋收购来的……”

“杭州……兰素斋……”

宋小奉瞧徐昀的脸色隐约显出几分为难,试探着道:“二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人去办?如果没合适的我可以去的,保证不给二哥丢脸。”

徐昀沉吟道:“确实有事,但路途遥远,还得跟生意人打交道,怕你应付不来……”

宋小奉挺起胸膛,道:“二哥小看我!”

徐昀摸摸他脑袋,笑道:“那倒不是……”

“我刚学会说话走路,就跟整条街各种生意人打交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比很多大人都做的好呢!”

徐昀想想这事确实不适合交给外人去办,可自家夹袋里又缺少精明干练、能独当一面的手下,权当给宋小奉一个锻炼的机会吧。

养在院子里的花草,总没有野外风吹雨打的花草有生命力,打磨打磨,看看他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行,难得你有这份志气,二哥当然要成全你。”

徐昀跟宋小奉密议良久,叮嘱他如何行事,尽量把困难提前解决。

首先是身份,混入兰素斋,要么文人,要么富人,宋小奉扮文人不可能,那么只能扮富人——温州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其次是理由,富人有钱,就想要官身。所以宋小奉家里千辛万苦寻了京城某位贵人的门路,打算帮他求个荫补。

为了投这位贵人所好,故来杭州收购褚兴良的画作。

不论时间,不论风格,只要是褚兴良的真迹,价钱无所谓。

既然纨绔,主打的就是财大气粗!

翌日,宋小奉锦衣华服,带着从市场雇佣的四名仆从,乘船前往杭州。

这次行动瞒着所有人,乔春锦问起,徐昀就说宋小奉想父亲了,回平阳待几天,顺道给元茂才捎点补品将养身子。

不是不放心乔春锦等人的忠诚,而是为了他们的安危着想。

事关重大,少一个人知道,就减少一分暴露的风险。

因为一旦暴露,所有知情人都要死!

“公子,元宝谷那边的窑炉建好了,阮匠作请你下午有空过去看看……”

乔春锦刚离开,京牧急匆匆的进来禀告。

“这么快?”

正常的窑炉从筹备到建成,至少要几天的时间,慢的十几天也有,徐昀不惜花大钱的效果显而易见。

因为葫芦窑是依据图纸第一次建,不像龙窑,大家都有经验,工程进度较慢在预料之中。

没想到阮俊生竟然能和龙窑同时竣工,不说别的,这份统筹组织协调能力,不比他的技术差。

“去,请曲行头和冯公子,一道过去观摩观摩。”

元宝谷。

阮俊生迎上徐昀等人,道:“老于忙着检验龙窑收尾,顾不得来接,公子莫怪。”

徐昀笑道:“老于跟我憋着劲呢,无妨。老阮,你呢,有信心没有?”

“以前是没有的,可有了公子设计的葫芦窑,信心百倍!”

熟练的拍完马屁,阮俊生带他们来到建造葫芦窑的地点,只见四周用砖结砌,如篷如桥洞。

前后两窑,前宽后窄,前短后长。

形似葫芦。

其顶有火门、火窗、库口、对口、引火处、牛角抄、平风起、末墙火眼、过桥处、鹰嘴、余堂、靠背以至烟囱。

深一丈五尺,腹阔一丈五尺。

纵然只在纪录片里看到过复原的明代葫芦窑3d模型,但呈现在徐昀眼前的,无疑是最真实最接近,或许也是这个时代最完美的窑炉。

阮俊生,有大匠之风!

“徐公子,冯公子,曲行头,三位请看,可从这里先将窑柴投入前室火膛,烧几十个时辰,然后将窑柴从投柴孔中投入窑内,续烧两个时辰左右……前大后小,可让烟气流动均匀,这个收口又能让温度稳定……窑顶正中的观察孔,烧成后期便于勾出照子,决定止火时间……”

阮俊生越说越兴奋,道:“我敢打赌,葫芦窑的问世,定会逐步取代龙窑的统治地位,变成江南今后最常用的窑炉。徐公子的大名,将会和这些瓷器一样,流传百世。”

这个评价不可谓不高,千百年来儒生追求的,不就是青史留名四个字吗?

冯玉树感慨道:“徐兄的诗词已可流传百世,现在连瓷器也要借重你的名声。我怎么觉得,在徐兄身边,仿佛这些遥不可及的东西,都变得这么简单呢?”

徐昀淡淡的道:“流传百世,与我今世何益?不过赚钱的小伎俩而已,当不得夸赞。”

曲云竹突然道:“读书人不求流传百世,那徐公子的抱负又是什么呢?”

徐昀大笑,负手翩翩,道:“曲行头看来不怎么关注我们永嘉学派,事功之学,只讲究眼前和日后的利益,并不看重名声。追名逐利,非余心之所急;为国为民,虽九死而未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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