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秀,出生于xx年x月,家庭地址在东直门xx路xx号,没有工作,待业在家,我本人是娼妓改造运动的受益者……”
“……前几天傍晚,大概是六点左右,因为当时轧钢厂工人们刚下班,我去供销社买盐,出门感觉鞋里进了沙子,刚想脱下来看看,就有男青年过来拽住我……”
“……我几次三番拒绝,说没有崴脚,他死活不相信,还一定让我脱了鞋,要看看我的脚,我很害怕,感觉遇到了流氓。”
“正当我不知怎么办好的时候,感谢红星轧钢厂保卫科的同志路过救了我。(注:‘审讯人员问:说清楚,是哪个科室的同志?王秀回答:是保卫科治安管理科六组的同志,他们亮工作证件了’)”
“一同来到保卫科,六组宋同志安慰我不要害怕,亲切问我怎么回事,可我胆怯了,因为我以前娼妓的身份,很敏感自卑,不敢招惹大厂职工,于是撒谎,说不清楚何雨柱是耍流氓,还是要帮助我。”
“我回家很失落,因为以前生下来无法改变的苦难命运,就活该被欺负吗?我想不通。”
“可没想到,就是这样委曲求全,你们轧钢厂职工还不肯放过我!!”
“有个老工人在事发第二天,也就是9月23日去了我家,将我拽到大街上,当众公开辱骂我娼妓身份,还说我污蔑他侄子,他侄子是好心帮助我,我却说是耍流氓。”
“我被整条街道的人骂了一下午婊子,不知道怎么回的家。”
“我现在想通了,主动要求再次录口供,重新说明事实真相。”
“娼妓运动中,组织上的领导承诺过,我们以后也有了公平的人格,不比别人差什么。”
“我请求轧钢厂领导,请求组织,请求新国家给我公道。”
“如果你们轧钢厂仗着势力大,还欺负我,让我改口供,我会……”
“以死明志,绝不妥协!!!”
(注:保卫科六组全体审讯人员集体鞠躬道歉,郑重承诺,绝对一查到底,还王秀同志一个公道,不放过任何一个犯罪分子!)
当事人:王秀
记录人员:宋志兵
记录时间:1961年9月25日
记录组监督组长:李卫东
老宋,拿着审讯记录,人又傻了。
特么的!
是不是我脑子出了问题?
王秀不是自己找的,没花三十块钱?
要不然,怎么能露出这么有感情宣泄的口供?
真的流氓案也没这么真啊!!
“组长,服了,我老宋这辈子没服过谁,你算是一号。”
“有这两份口供,别说孙副科长,就算天王老子来了,傻柱也是个流氓犯!”
老宋看李卫东的眼神,惊为天人。
李卫东让他低调,这才哪到哪。
聊了两句。
李卫东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这两份审讯记录先不要拿出去,用上次旧的继续往厂办申报审批。”
老宋大为不解:“这是为啥?”
“上份都写的不痛不痒,拿出去也没多大力度,孙副科长说句话,厂办估计就给打回来了。”
“直接把组长你的这两份送上去,孙副科长知道了情况,大概率就不敢打招呼了。”
李卫东叹口气。
算知道猛子那个蠢徒弟随的谁。
“老宋,你动动脑子,咱们是抓个流氓犯功劳大,还是搞下去一个16级副处级领导功劳大?”
“老孙不冒头算他运气好,他只要敢吭声让我放人,我就把他拉下马!”
“我,你,咱们整个组,都要踩着他的骨头往上迈一步。”
“明白了吗?”
“我不怕他来找我,怕的是他不来。”
“来了,我就搞了他,顺便把找他的易忠海也拉下水。”
“我特么要赢家通吃!!”
“你想想……改造好的娼妓被歧视,工人耍流氓,八级工威胁,领导包庇……”
“这种大案子,恐怕全京城都能造成轰动。”
“我们立功的机会来啦!!”
老宋被说的肺火旺盛,忍不住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太特么阴了。
想了想,他忐忑道:“可范围太大,会不会出问题,王秀毕竟是……”
不等他说出口。
李卫东呵道:“是什么是?”
“机会来了,不拼一把怎么行?瞻前顾后,你想一辈子当9级保卫员?”
曹特么的!
干!
老宋也豁出去了。
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不拼一把,真就熬到死了。
瞻前顾后怕个卵子。
他杀气腾腾的去提交审批报告了。
等他出门。
李卫东面无表情抿茶。
老宋的担心是对的。
搞得太大,确实有一些几率被上级调查。
也有可能被查出真相。
可是。
那又怎么样呢?
‘事发’那几天。
他出差了,有车票发票当证,人不在京城。
回来后的审讯都是老宋主持。
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从来都不知道“内情”。
就算倒霉到极点,把一切搞砸,真相大白于天下。
李卫东也片叶不沾身。
立了功,他是组长,肯定要拿大头,倒霉就用老宋顶上。
早就把一切安排好了。
这就叫。
尽最大努力做事,做最坏预期准备。
无论事情怎么发展,都稳赚不亏。
当然,李卫东觉得不会那么倒霉。
一切都被查出来的几率,小的接近于无。
更大的可能……
“老不死的,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么大能耐。”
“就算有这么大面子,杨厂长手眼通天给压下来了,也能把你的情分消耗光。”
“等你没了金身,小爷就不客气了……”
李卫东望着95号四合院的方向。
喃喃自语。
对13级别大干部,再如何重视,都不为过。
祁厅对普通人来说,就是天。
不用大狙,也能轻易让小百姓万劫不复。
李卫东害怕,李卫东恐惧,李卫东……
向往。
狂热。
追逐。
那是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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