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玉菡有些迟疑地说道:
“若是你问我要出诊费,”
“我还能许你!”
“但是我也就是一个伶人,”
“甚至都没有自由,”
“我怕是帮不了王大夫你……”
王一语也站起来,
拍拍蒋玉菡的肩膀,
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
“我们都跟贾家有深厚的渊源,”
“我让你做的事,”
“对贾家有益,”
“对宝玉有益!”
蒋玉菡有些黯然的说道:
“我与宝玉,始终是无缘的!”
“我也帮不了他什么,”
“我看王大夫还是要我的出诊费吧!”
王一语说道:
“要是你真与宝玉无缘,”
“为何宝玉的通房丫鬟会嫁给你做娘子?”
蒋玉菡像是触电似的惊了一下,
说道:“袭人是宝玉的通房丫鬟?”
“我以为他只是宝玉身边普通的丫头,”
“怪不得……唉,怪不得……”
王一语好奇地问道:
“怪不得什么?”
蒋玉菡苦笑着摆摆手说: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不说也罢!”
“不说也罢!”
王一语颇为好奇,
但是也不好多问,
便说道:
“不管是你给我出诊费,”
“还是帮我办事情,”
“都在我治好你娘子的病之后再说吧!”
蒋玉菡点点头,
便辞别了王一语等人。
当日夜幕十分,
王一语等人像是贼一样等在忠顺王府别苑的墙根处,
倪二不时的挠挠头,又挠挠手,
低声咕哝到:
“他娘的!这都快中秋了,”
“怎么还有这好些蚊子,”
“这些蚊子也怪,”
“你们两个白白嫩嫩的它们不咬,”
“专咬我这个大老粗!”
贾芸低声责备道:
“你少动一下,”
“那小东西就发现不了你了!”
“你看我,在这里坐的稳稳的,”
“那小东西估计当我是一座石头!”
正说着,忽听得两声布谷鸟的叫声,
那是蒋玉菡与王一语的暗号,
不得不说,
蒋玉菡不愧是京城名伶,
他学得布谷鸟的叫声竟比真的布谷鸟更加的清脆动人。
倪二也随即回了两声布谷布谷,
那两声更像是野猫的叫声!
蒋玉菡按照王一语所说,
将丝线的一端缠绕在花袭人的手腕上,
另一段缠了个小石子被抛了出来。
贾芸立马捡起来,
递给王一语。
王一语闭目感受着丝线另一头传来的脉动,
轻柔的、紊乱的,
他的【妙手回春】技能又开始启动。
“这不是心,这是胃!”
王一语轻声说道。
半炷香的时间,
他已经全然掌握了花袭人的病因,
对着贾芸做出一个回去的手势,
贾芸立即将丝线剪断。
倪二这回又野猫似的布谷布谷叫了两声。
蒋玉菡便带着花袭人走了进去。
次日,蒋玉菡按照王一语事先的安排,
把王一语给的药膏抹了一点在脸上,
瞬间脸就起了一些密密麻麻红色的小疙瘩,
忠顺王看到自己的宠伶这样,
心疼不已,
立马应允了他出门开大夫的请求。
蒋玉菡拿着忠顺王给的腰牌顺利出了王府,
就直奔着王一语的医馆去了。
走进内堂,
蒋玉菡直喘着气说道:
“王大夫你给我的是什么药膏啊!”
“你只说了会在脸上起疹子,”
“并没有说会变成这样!”
言语之中,对王一语有一丝嗔怪的意思,
贾芸端出一碗热腾腾的中药,
说道:
“蒋公子,你把这碗药喝掉,”
“不出5分钟脸上的疹子便可以消散了!”
蒋玉菡接过碗,
疑惑地看着贾芸,
说道:
“分钟?是何意啊?”
贾芸笑着挠挠头说:
“这个是跟着我家小王公子学的,”
“5分钟大概就是三分之一刻钟!”
蒋玉菡说道:
“原来如此。”
便一仰头咕噜咕噜将整碗汤药一饮而尽。
这时,王一语出来,
带出两包打包好的药粉,
交给蒋玉菡。
蒋玉菡问道:
“王大夫,请问我家娘子是什么病?”
王一语说道:
“她得的不是病,而是伤!”
蒋玉菡疑惑道:
“我家娘子跟了我,”
“我都是对她以礼相待的,”
“我连指头都没有碰过她的,”
“更别说让她受伤了!”
王一语听到蒋玉菡说“脸指头都没有碰过”,
又联想到昨天蒋玉菡听说花袭人是贾宝玉的通房丫鬟之后,
连连叹气呼“怪不得”,
猜想蒋玉菡莫非和花袭人并无夫妻之实?
王一语记得红楼梦中,
花袭人说过“刀架在脖子上也不出去”,
莫非她心里还是放不下宝玉?
“王大夫,王大夫?”
蒋玉菡唤道,
把王一语从越飘越远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王一语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清清嗓子说道:
“你家娘子的伤并非是新伤,”
“而是旧伤!”
“当年,你家娘子还是宝玉的大丫鬟的时候,”
“因为给宝玉开门开得慢了一些,”
“挨了宝玉的窝心脚!”
“就落下了病根!”
“再加上最近贾家的败落,”
“她与旧主的分别,”
“加重了她的忧思,”
“原本受伤的地方更加的痛了!”
蒋玉菡满脸不置信地看着王一语说道:
“你说我家娘子的伤是宝玉踹的?”
“这不可能,我知道宝玉是最疼惜女子的!”
“他常说看见女儿就觉得清爽,”
“珍惜天下的女儿们!”
“平时都舍不得自己的丫鬟累着,”
“怎么可能我家娘子踹那么狠的一脚?”
王一语笑笑说:
“至于是与不是,”
“你大可以回家去问问你家娘子!”
蒋玉菡说:
“也罢!我们不争这个了!”
“我现在就把药拿回去,”
“若是真能治好她的病,”
“我必有重谢!”
又说道:
“你刚刚说我家娘子是忧思过多导致旧伤复发,”
“难道她以前的病在心上?”
王一语摇摇头说:
“胸口痛并不一定是心有病,”
“她的病其实是胃病,”
“之前胡太医按照你的对病情的描述,”
“开了治疗心病的药,”
“肯定是越来越严重的!”
蒋玉菡疑惑问道:
“忧思愁结为何会是胃病?”
王一语说:
“胃本来就是我们重要的情绪器官,”
“你想想人有心事的时候,”
“是不是食不下咽,”
“会有肠胃不适、甚至拉肚子的情况?”
蒋玉菡点点头说道:
“确是如此!”
王一语说:
“这就是了!”
“当年宝玉踹你家娘子的那一脚,”
“虽然叫窝心脚,”
“但其实是揣在她的胃上的,”
“她的胃因此有了挫伤。”
“这一次贾家败落,”
“她被卖到忠顺王府,”
“使她情绪低落,”
“也就加重她胃部的挫伤。”
蒋玉菡和倪二被王一语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
都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贾芸则在一旁奋笔疾书,
这时他每日的学习功课,
王一语看病的每一句话,
他都记下来,
晚上回家再好好的整理出来,
反复铭记。
王一语接着说道:
“你家娘子的病能治好,”
“你的病我也能治好!”
蒋玉菡双手一摊,
笑着说道:
“我并没有什么病?”
“只有今天早上搽了你给的药膏,”
“脸上起了一些疹子!”
说着,摸摸脸上,已经光滑如初,
继续说道:
“如今也好了!”
王一语笑道:
“你的身体是没有毛病,”
“但是却有心病!”
蒋玉菡的笑容瞬间消失,
吞吞吐吐地说道:
“不……不曾有!”
王一语把贾芸和倪二支了出去,
对蒋玉菡说道:
“如今房间里只有你我二人,”
“你若是信得过我,”
“便告诉我你对你家娘子是真的喜欢,”
“还是因为她是忠顺王府赏赐的人而不敢怠慢?”
蒋玉菡看着王一语的眼睛,
不知怎么的感受到一阵亲切,
他自己虽生的一副好皮囊,
但是出生贫寒、职业卑贱,
虽然受到王孙贵族的豢养,
受到富家子弟的追捧,
但始终是别人的玩物,
谁会真正在乎他的感受?
以前贾宝玉也许会,
但是现在贾宝玉锒铛入狱,
自己唯一的朋友也没有了。
如今面前这个风度不输贾宝玉的翩翩公子,
竟然在意自己的感受,
怎能不亲切!
蒋玉菡杏眼含泪微微点头道:
“我第一眼见到我家娘子的时候,”
“就对她心生爱意!”
“知道她是贾家的丫鬟,”
“我更是在心里发誓一辈子呵护她!”
“不枉费我和宝玉的一份情谊。”
王一语说道:
“但是她却心系旧主、一心求死,”
“从成亲到现在,”
“从未让你接近过!”
蒋玉菡先是一惊,
随即想到刚刚自己说过的话,
感叹于王一语竟这般细心,
能从自己的只言片语拼凑出真想,
也只得无奈的点点头,
说道:
“我虽为伶人,确实一个君子!”
“她不愿意的事情,”
“我必不会强迫她的!”
王一语欣赏地点点头,
又问道:
“你不嫌弃她曾是宝玉的通房丫鬟?”
蒋玉菡摇头道:
“这只能让我对她更加的珍惜!”
“她是一个忠心的人!”
“我十分佩服!”
王一语道:
“即使如此,我有办法让她打开心结,”
“不知你可愿意一试?”
蒋玉菡自然是愿意的,
王一语便拿起笔,
在纸上写下两行字,
对着纸吹了几吹,
待墨迹晾干,
将纸对折交给蒋玉菡,
又对他交代一番。
说道:“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不出三日,你家娘子定可对你倾心!”
蒋玉菡郑重点头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