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人惊异的表情,
王一语已经确定他是柳湘莲。
回想着红楼书中的柳湘莲最是风流不羁,
他原系理国公柳家子弟,
因父母早丧,他守着家业无人约束,
便肆意纵情,把诗书传家抛诸脑后。
他性情最是豪爽,酷好耍枪舞剑,赌博吃酒,
以至眠花宿柳,吹笛弹筝,无所不为。
偏偏这样一个风流浪荡的公子生得又美,
又最喜串戏,是一个资深票友,
跟贾宝玉、蒋玉菡最合得来。
后来贾琏做媒给他介绍尤三姐,
本来两人都要成就一段佳缘的,
但柳湘莲一听说尤三姐是宁国府上的人,
便说出了那句经典的:
“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
“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
“我不做这剩忘八。”
他误以为尤三姐是不干不净之人,要索回定礼,
尤三姐为自证清白,在退还“鸳鸯剑”时用雌锋自尽,
柳湘莲深为感动,大哭一场,
掣出“鸳鸯剑”的雄锋,将万根烦恼丝一挥而尽,
随跛足道士出家去了。
当时王一语还很可惜柳湘莲与尤三姐之间的姻缘,
更可惜的是柳湘莲这一个不羁的豪侠,
竟然也看破红尘出了家。
现在看来,这个出家人估计也舍不得红尘,
自己又还俗了!
柳湘莲也不遮遮掩掩,
说道:“我确是是柳湘莲,”
“只是我萍踪浪迹,”
“认识的人虽多,”
“却自信从未见过这位兄台,”
“你是如何认得我的?”
王一语随口胡诌几句与贾家的渊源,
然后把他在京城如何救下王熙凤、林红玉、花袭人、金鸳鸯一一向柳湘莲告知,
当然,贾宝玉如何赠玉、如何嘱托,
也一并向柳湘莲讲述。
柳湘莲听得入了神,
半晌才回过神来,
将手中的通灵宝玉递给王一语说道:
“我自以为自己行侠仗义,”
“跟公子比起来我还真是自愧不如啊!”
王一语问道:
“我听说柳大哥在当日尤三姐自尽后就出家做了和尚,”
“如何今日在夏太监府上见到你?”
“你又是为何要杀了夏太监?”
柳湘莲叹口气摇摇头,说道:
“当初都怪我的疑心病,”
“让一个多好的女子在我面前香消玉殒!”
“如今时时回想,我还是觉得心痛!”
“当年尤三姐在我面前自尽之后,”
“对我的打击极大,”
“遇到一个跛足道人劝我跟他出家,”
“我自认为自己看破红尘,”
“在世间再无留恋,”
“便随他出了家!”
“哪知我们走到半路,”
“跛足道人弃我而去,”
“我一人甚觉无聊,”
“失去尤三姐的痛苦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渐渐变淡了!”
“故而又蓄发还俗!”
说道这里,柳湘莲自轻的笑了笑。
继续说道:
“至于夏太监嘛,”
“他是真的该死!”
王一语问道:
“为何?”
柳湘莲说道:
“夏太监本是公里伺候太后的太监,”
“后来因为机缘巧合之下他被分给了元妃——也就是贾宝玉的大姐贾元春,”
“元妃被打入冷宫之后,”
“他竟然无事,还被放出宫来颐养天年!”
“他到了这金陵城郊,便做起了这里的土皇帝!”
“不仅强买良田、强占土地,”
“还强抢民女!”
“你说他一个太监,”
“怎么就那么好色?”
“这十里八乡的稍微有些姿色的漂亮女子他几乎都被他算计过!”
“家里有些钱的,不愿意自己的女儿落入魔抓,”
“便给夏太监送钱,”
“家里没有钱的,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送入夏太监的府上!”
王一语问道:
“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当地的县令、太守也不管的吗?”
“难道没有人告状?”
柳湘莲叹口气说道:
“官官相护啊,当地的县令、太守都很摄于夏太监的淫威!”
“根本就不敢管,也不愿意管!”
王一语说道:
“怪不得今天我在街上打听夏太监的府上,”
“老百姓们听到夏这个字都吓得不行,”
“连连闪躲!”
柳湘莲说道:
“夏太监自己作恶多端,但是也很怕舆论,”
“当地的县令早就下令,”
“民众当中若有谈论夏太监的事的人,”
“一律被关进大牢!”
柳湘莲鼻子里哼哼两声,继续说道:
“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夏太监仅仅是因为他以前在皇宫里服侍过太后和元妃,”
“到了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就这么嚣张!”
“简直就是沐猴而冠!”
王一语沉思一会儿,摇头说道:
“我倒不觉得他这样是沐猴而冠!”
“他应该是真正的有权力,有背景!”
柳湘莲不解,问道:
“王兄为何如此说?”
王一语说道:
“柳大哥你萍踪浪迹,游历过很多的地方,”
“你可见过很多跟夏太监一样的嚣张的太监?”
柳湘莲回想了一下,说道:
“很多太监告老还乡后,确实在家乡很阔气,”
“但是也没有像夏太监一样到处抢田抢人的!”
“他这样嚣张的老太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王一语说道:
“这就是了,太监的权力一般是在他们还在宫里的时候才有用!”
“那时候他们在皇宫里,”
“离皇上、太后、娘娘们很近,”
“可以打探到很多皇宫内部的消息!”
“那些与主子们亲近的太监们,”
“还可能对主子们的决策起到重要的作用,”
“那时候要说朝中的官员巴结太监,”
“还说的过去!”
“但是那些告老还乡的太监,”
“已经是人走茶凉,”
“他们的主子身边也已经有了新的人,”
“谁会巴结这些退休的太监呢?”
柳湘莲略略想了一下,点头说道:
“是啊,夏太监告老还乡,”
“身上也并无一官半职的,”
“也没有听说有什么干儿子在朝中任职,”
“他何以这么嚣张,”
“连太守都要敬他三分?”
王一语又说道:
“你刚刚提到,夏太监最后一个服侍的主子就是元妃,”
“照理说,元妃被打入冷宫之后,”
“夏太监作为她宫里的掌事太监,”
“应该受到牵连才对,”
“但是照目前这个态势来看,”
“夏太监不仅没有受到牵连,”
“而且还在宫外过上了土皇帝一般的生活!”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也许元妃被打入冷宫,”
“其中也有夏太监出力呢!”
柳湘莲点头说道:
“覆巢之下无完卵,”
“夏太监能够全身而退,”
“只能说明他根本就是把这个鸟巢推翻的推手!”
王一语继续说道:
“后宫之间的斗争,”
“很大程度上也是朝堂的斗争!”
“你看贾家得势的时候,”
“贾元春不就被封妃了吗?”
“元妃被打入冷宫后不久,”
“贾家就被抄家,被定罪,被流放!”
“若是夏太监是扳倒元妃的推手,”
“那么他的背后一定有人指使着他这么去做,”
“而那个人极有可能是朝堂之人。”
“指使夏太监的人,现在也一定是夏太监背后的靠山!”
柳湘莲听王一语这么一说,
感叹道:
“这个夏太监还真的不一般!”
“原来他还有这么一层靠山在!”
“但不知道他的这个靠山到底是谁呢?”
王一语说道:
“我们可以亲自去问问。”
这时,柳湘莲暗叫一声“不好!”
王一语问道:
“出什么事了?”
柳湘莲说道:
“鳄老三说不定已经动手了!”
王一语问道:
“就是刚刚跟你一起来的黑衣人?”
柳湘莲点点头,
拉着王一语飞上了房顶,
两人健步如飞、如履平地。
刚刚歌舞升平的地方已经销声匿迹了。
美貌少女、乐师、舞姬连同夏太监都不见了。
王一语和柳湘莲走到湖中的水榭,
除了遍地的香蕉皮、葡萄皮、瓜子皮等垃圾之外,
并无异常。
“看来鳄老三并没有在这里动手!”
两人又在夏太监府上搜寻一番,
见到刚刚书房的地方,
夏太监和一个美貌少女被五花大绑着,
嘴里还塞满了布,
他们面前坐着一个黑衣人,
看来就是鳄老三了。
鳄老三抽出手中的剑,
指着夏太监说道:
“我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
“你认清楚了,我就是……”
说着,正想摘下自己的面罩,
柳湘莲和王一语赶进门,
柳湘莲连忙制止道:
“老三莫慌!”
“这人还不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