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令人绝望的一刻,你终于长大了,可你却再也没有扬起风帆的那一天。”
又一道雷霆划破了夜空,伊芙视线的余光看到了其他人,以沃尔为首的船员们在船上忙碌着,沉默不语,应对着暴风雨。
“我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很久,虽然年迈,但我依旧没有忘记我童年时的向往,但那也仅仅是向往了,那是被时代淘汰的旧物,新时代里没有它的位置。”
“我没有娶妻生子,用了所有的积蓄买了银鱼号,又召集了一群同样对海盗时代心存向往的孩子们成为我的船员。”
带着不知道是缅怀还是悲痛的绪,船长缓缓的转过,疲惫的体上湿漉漉的,衣物下长满鱼鳞般的鳞片。
“孩子,你知道当久居黑暗之中,你突然见到光的时候,那种冲到了极致的感觉吗?没有任何理智可言,只要能离开这黑暗,哪怕那光明后是更可怕的事物也无所谓了。”
“我当时就是这样。”
伊芙靠近了船的边缘,努力将自己的死角缩小,她可没有因为船长的话分神。
“你想说什么?”
“一个可怜人的自述而已,总得有人知道这一切,不是吗?”
浑浊的目光如同卷动的乌云,里面涌动着名为梦想的光。
“我一直希望有人能知道这些,这样我的死,我们的死也有了价值,可我无论怎么呼唤也没有人回应,直到你来了。”
那诡异的呼唤居然源于眼前这个人,从光辉号被bi)停起就一直是他在呼唤着伊芙。
不知道是惶恐还是荣幸,伊芙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特殊的一例。
“所以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听你唠叨?”
“大概吧,人就是这样的,孤独的生来却不肯孤独的死去,就连葬礼也要找一堆无关紧要的人,来彰显自己的不孤独。”
死死的卡住舵盘,船长缓缓的说着,一切悲剧的开始。
“一切源于几个月前,一个名为导师的人找上了我,他说他能给我希望的一切,比如无数的财富,比如高高在上的地位,又比如那已经被世人遗忘的时代。”
“他说他会满足我们每个人的梦想,只要帮他打捞一个东西。”
“你或许无法明白那种感受,你对一个事物已经绝望了,可在未来的某一天,有人对于你说你仍有希望,在那巨大的惑前,每一个人都会失去理智的,而这就是悲剧的开始。”
风与雨都安静了下来,似乎整个世界都在倾听他的话语,他就是那故事的讲述着,所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不被人遗忘,无论这个故事是好是坏。
“你应该就是追查这件事而来的吧,说实在我第一次见到那些怪物时,我才意识到原来世界是如此复杂,那个名为导师的家伙让我们拿了一件不该拿的东西,可当时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我有三名船员死在了大海里,是他们把那个东西从深海里拖上来的,我也不清楚他们经历了什么,三个人都失去了理智,无法沟通,随后体开始腐烂……很难想象那种感觉,人明明还是活着的人,能呼吸,能说话,甚至能移动,但他的**就那么诡异的腐烂着,直到变成扭曲的一团。”
声音带着悔过与痛恨,黑暗里有怪物蠕动的声响,伊芙转过头去看到了那在甲板上攀爬的诡异血,那瞬间视觉的冲击几乎令她干呕起来。
“当时我便意识到了错误,可人就是这样,如果现在停下来的话牺牲就没有意义了,我一意孤行,随后带着所有船员朝着死路而行。”
“最后就是这样了,我们确实得到了我们想要的,不过却是在梦境之中。”
船长悠然叹气着,随即笑了起来,就像自嘲一样。
“这里是梦境?”
果然和伊芙猜的一样,这里是那个巨大的污染源产生的诡异梦境。
船长点了点头,再次说道。
“这些就是我想说的了。”
“就这些?我以为你会有什么见鬼的人生哲理。”
“那东西并不重要,我只是希望死前能和人说说话,然后结束这一切。知道骨牌吗?就是一个压倒另一个,一个接着一个,让一个平凡人陷入疯狂大概就是这样,只要有一点点的惑加上接连不断的错误,他就会变成一个疯狂的疯子。”
船长带着苦涩的笑,这是他的错误。
“为了我的梦想大家最后都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样子,还真是对不起啊。”
伴随着话语的落下,世界再次波涛汹涌了起来,无尽的狂风与骤雨击打着银鱼号,仿佛是来自奥丁神的愤怒,漆黑的天空被点缀成了狰狞的炽白,苍霆如瀑布般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