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身的时刻到了。
胡奥握紧了扭曲的钢铁,他的身影摇摇晃晃,每一次前进都会扯动腹部的伤口,破碎的铁片越发深入地切进血肉之中。
这痛苦警告着他,继续前进只有死路一条。
以前的话,胡奥会恐惧地后退,但现在不一样了,胡奥只能这么做了,他不能继续妥协下去了,他身后就是弥格耳与丽雅,是他神圣的信仰,是他的光。
四周有更多的脚步声响起,唱诗班的战士在迅速地逼近这里,弥格耳望向火海里的身影们,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猖狂了起来。
对,就是这样,只要胡奥能为他争取到那么一丁点的时间就可以,弥格耳很清楚唱诗班们的强大,身负秘血的他们,虽然无法比肩猎魔人,但这也是超越常人的存在了。
“快,动手!伊芙!”
红隼看到了靠在一边的弥格耳,这个家伙果然没有死,虽然气息萎靡,但想起那个叫做疫医的家伙,红隼觉得为了保险,还是得再给弥格耳补几刀才行。
“我看到了!”
伊芙说着从怀里举起了手枪,陨星被她背在身后,这种近距离下,伊芙觉得没必要再用这个鬼东西了。
光线混乱黯淡,只能接着忽明忽暗的火光判断位置,伊芙加快步伐靠近,同时扣动扳机。
一声接着一声的枪响。
子弹落在了弥格耳的身边,溅起烟尘,紧接着命中了他的脚腕,又擦着手臂而过。
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哀嚎了,但也感受不到什么所谓的恐惧。
弥格耳是被权力诱惑了灵魂的可怜人,但同样,为了这一切他无所畏惧,甚至说愿意赌命。
赌一赌吧,没必要加什么先决的条件,弥格耳在赌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会不会有转机出现。
“住手!”
胡奥怒吼着,他觉得自己那暴怒的灵魂都要撕裂胸膛而出了。
他挥起扭曲的钢铁砸向靠近的红隼与伊芙,这是胡奥第一次杀人,他没有丝毫的犹豫。
在这一刻普通懦弱的灵魂也疯狂了起来,正如这扭曲的世间一般。
吵闹的声音在身前响起,昏暗的光线下,红隼不清楚眼前这个家伙是谁,不过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过这不重要了,红隼要杀了弥格耳,所有碍事的家伙都会挨上一刀……或者两刀,这取决于他们是愿意老老实实地躺着,还是站起来与自己为敌。
红隼单手挥起折刀,冰冷的锋芒映亮疯狂的脸庞。
说到底胡奥只是名水手而已,他没有上过战场,他也没有杀过人,在这地狱的战场中他就如白纸一样纯洁。
他是少数的、仅有的、没有罪的人。
折刀接住了钢铁,很轻松地格挡,然后借着力量的方向将其偏向另一个角度。
这是个很简单的剑斗技巧,简单到红隼都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因为他面对的敌人可不会被这样的花招所误导。
在凡人间的厮杀中,红隼简直就是战场的主宰。
胡奥只觉得自己斩击的方向被人扭转了,用尽全力的他没能收住力气,整个人朝着另一边跌去,与红隼擦身而过。
一道狰狞的伤口沿着胡奥的手臂裂开,在格挡开攻击的同时,红隼也做出了反击,就像随意地踩死一只虫子一样,红隼都没有去看胡奥,继续前进着。
胡奥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短暂的喘息后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
意识都逐渐模糊了起来,似乎是从渔船上跌入海里,冰冷的海水一点点地吞食了他,似乎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睡吧,睡吧,只要睡下去就不必在遭受这痛苦了”。
“不……”
胡奥低吼着。
他想起了曾经的过往,有一次他们的渔船遇到了风暴,天地间都变成了灰蒙蒙的,狂风与大海在怒号,大家都被绝望笼罩,有的人甚至放弃了生的希望,唯一期盼的是死的时候不要太痛。
就在这绝望之际,只有胡奥一个人没有放弃。
他记得有人对自己说过,只要活着,就总会有机会转运的,你会看到这世间的美好,寻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胡奥就是为了这个虚无缥缈而活的。
现在他找到了。
身影顽强地站了起来,他低吼着朝着红隼跑去。
他觉得自己就像故事里的英雄,在最后一刻他完成了自我的认知,他会拯救一切于危难之中,一切都会重新变得美好起来。
可这不是故事,是残酷又冰冷的现实。
伊芙挥起陨星的枪托,把这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再次击倒,如此地轻松与随意,胡奥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没人在意他,他只能目睹着伊芙与红隼向着弥格耳靠近,然后杀死他,把这所有的美好彻底粉碎。
“为什么啊……不该是这样的啊?”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四周的脚步声越发清晰了起来,冰冷的剑刃撕开了尘埃与火星。
“小心!红隼!”
伊芙大喊的同时开火,子弹直接命中了血肉之躯,但未能杀死他,身体无比地坚韧,仅仅是稍微停滞了一下,随后挥舞着剑刃砍向了红隼。
唱诗班的战士抵达了这里,转眼间伊芙与红隼便被重重包围了起来,明明距离弥格耳只有那么一点距离了。
伊芙果断地做出了决定,她迅速地打空了手枪中的子弹,但子弹未能命中弥格耳,一名唱诗班的战士直接挡在了路径之上,激起一阵血雾。
一旁金属的崩鸣声也在接连不断地响起,伊芙的提醒成功地警告到了红隼,让他做出了预警,但遗憾的是本就受伤的他,对上秘血加持的怪物们实在占不到什么便宜。
折刀被剑刃轻易地压制了下来,红隼抬起伤臂,用力地托起了刀柄,但还是抵御不住这怪力,身体不由地半跪了下来,压制下来的剑刃割伤了胸口。
“所以还是我赢了啊……”
弥格耳望着驰援而来的战士们露出了微笑,在这重重保护之下,伊芙与红隼根本没有机会靠近弥格耳,更不要说杀了他了。
伊芙凭着那股疯劲还在反抗,也不管什么会不会伤及自身了,她直接架起了陨星,准星随意地游离着,这种距离下,无论命中哪里,爆炸都会杀伤一大片人。
战士们并没有给伊芙扣动扳机的机会,剑刃凶狠地砍在了枪管之上,用力之猛虽然未能将其斩断,但也令其出现了微微弧度,激发的巨力也震得伊芙手腕疼痛,没能抓紧陨星。
完了,全完了。
此刻伊芙倒不是担心什么生命安全,陨星脱手的那个瞬间,她想到了自己可能杀不死弥格耳了,随后是实习就此泡汤,最后才是自己或许要死在这里了。
不,还有机会。
战士只能看到伊芙手中亮起了一抹银光,紧接着一股冰冷的触感沿着喉咙处涌现,它贯穿了血肉,直击其下的脊柱。
柳叶刀贯穿了他的脖子,因为刀身的长度不够,在刺入了之后,伊芙还迅速地补上一拳,将它彻底地送入其中。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伊芙环视着四周,行动大概是失败了,但她还没有输,她是天生的游骑兵,或许比不过这些狂暴的秘血,但她不会这么轻易地死掉。
更多的剑光落下,就是密集的暴雨,封死住了伊芙的所有动向,就在要将她切成碎块时,有枪声响起,子弹沿着伊芙的身边掠过,纷纷命中了战士们,这或许杀死不了他们,却令这死亡的牢笼出现了一丝空隙。
伊芙直接前扑了过去,一只手触地,随后用力地将自己弹起,就像舞蹈一般,从交叉的剑刃中穿过。
她在地上翻滚,又迅速地爬了起来,她摸了摸小腹,有鲜血涌出。
伊芙受伤了,她从剑刃之中逃掉了,但不代表没有躲过攻击。
手臂、大腿、肩膀、身上多处了数道伤口,纷乱的痛苦从身体的每一寸传来,就像野兽在啃食着自己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