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鬼鬼祟祟

“老笛,你听得清他们说什么没?”

李相夷躬着腰,附耳凑在门边。

听了好一会,都没听清屋里的话。

他反手,戳了下后头站着的人,传音问。

小笛飞声摇头,“一两个字。”

“什么‘梦’,什么‘空’的。”

他之所以能站在这里,而不是躺在床上。

是因为距中毒,已有半个多月过去了。

他服用了罗汉莼,悲风白杨的境界,在短时间内强破到第八层,重塑了筋脉。

那之后,即便再次毒发,无论如何也冲不断筋脉了。

只是修为支撑不了境界,跌回去时,难受了一小阵。

难受过后,就能下地走路了。

能走路了,李相夷便怂恿他,一块来扒墙角。

那墙角,正是李莲花三个大的的屋子。

自从三个小的的新内力,能够自主化毒压毒后,他们渐渐地,不需要守夜,而能睡个好觉了。

是夜,给三个小的送过药后,他们就离开,回自己屋里去了。

离开前,李莲花叮嘱了一句。

“喝完了早点睡,好好休息。”

“哦。”三个小的窝在被子里应。

当然,只有南宫弦月一个人,应得真心实意。

另外两个,都在打着小九九。

待南宫弦月睡熟后,李相夷第一个下床,猫去小笛飞声床边。

小声问,“老笛,醒着吗?”

小笛飞声睁开眼,“既然说好了,我自然醒着。”

他毫不犹豫地爬起来,与人去了。

此前,李相夷从毒发高峰醒来后不久,找过他问。

“你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

小笛飞声欣然于,不止他一个人,有这样的梦和感受。

他言说了,同李相夷类似的疑问和猜测。

两人回忆起,过去与李莲花、笛飞声相似的点点滴滴,越发满腹狐疑。

他们达成联盟,对李莲花他们明里暗里地试试探探。

然而,斗智斗勇了好几次,都没什么收获。

遂又生一计,计划扒墙角去。

墙里头,没他们俩在场,三个大的断不会那么谨言慎行。

指不定,就说漏什么了。

而且,他们因为伤病需要足够的休息,睡得比平常早。

常人不会睡那么早,李莲花三人离开后,十有八九还醒着。

醒着的话,兴许会聊些什么。

李莲花他们,的确在屋子里聊着什么。

“你们说,”方多病坐在桌前剥橘子皮,“他们怎么会梦见那些东西呢?”

“多半是跟时空有关。”笛飞声盘坐在对面的罗汉床打坐,头也不抬道。

“我们能过来,就证明两个世界有联通。”李莲花翻着一本话本。

“这种联通,会对相关的人,产生什么影响吧。”

此时,门外的李相夷,感同身受地对小笛飞声说话。

“我也只听到一两个字。”

“他们刚说,什么‘来’,什么‘通’。”

“‘来’,一般是来某个地方。”他猜测。

“‘通’的话,也可以是通往某个地方。”

“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

小笛飞声明白,他思索到了什么。

“不过,”他皱眉说,“仅凭这几个字,也不能说明什么。”

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也许正如他们所想,是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

也许,也仅是一个世界的某个地点,到另一个地点而已。

又也许,他们的梦,仅是梦而已……

一会后,李相夷眉色稍稍一喜,“三个字。”

“他们说,‘拿什么回’,还有‘放’什么。”

“好像还有个‘夷’字。”小笛飞声补充。

“估计是提到你了。”

“或者,是‘怀疑’的‘疑’。”

“他们怕惹我们怀疑。”李相夷当即按臆想,把话补足完整。

说来,他这点臆想,倒是对的。

“我那剑,得在李相夷那里放着了。”

屋子里,李莲花薅了大半,方多病剥好的橘子。

“暂时是拿不回来了。”

这节骨眼上拿回来,等于自投罗网。

方多病伸手,要抢回来,没抢到。

他一气之下,把李莲花的话本,一爪子弄乱。

随后,得意回话,“索性,拿回来也是放着。”

“他不是,又把刎颈塞给你使了吗。”

李莲花对书页混乱的话本,“啧”了一声。

不过翻过的地方蓬松,没翻过的地方紧实。

他拇指一拨,就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于是,悦然地掰了瓣橘子嚼着。

嚼着嚼着,干笑笑道,“还挺甜。”

目光,打笛飞声瞧去。

方多病龇着牙,把剩下的包回皮里,“是挺甜的。”

“阿飞,尝尝。”李莲花把手里剩下的,向罗汉床抛去。

笛飞声感知着风息,精准接住。

丢嘴里,才撩开眼皮,“反正,都是在自己那里放着。”

“放哪儿不是放。”

说完,他一咬橘子,被酸水滋了满口。

遂斜那师徒俩一眼,“你们耍我。”

外头,李相夷“翻译”道,“他们打算耍我们。”

下一秒,里头传来点笑声,是李莲花和方多病。

“这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小笛飞声只闻得笑,“呵”了一声。

“倒是他们的作风。”

两人继续侧耳听着,里头却不怎么说话了。

也可能,他们以为,是自己没听见。

“都怪这毒。”李相夷责备道。

要不然凭之前的修为,不至于只偷听到这么点东西。

“无妨。”小笛飞声说。

“待毒化干净了,我们再来。”

“也行。”李相夷攥了下五指。

“我有的是耐性,跟他们慢慢玩。”

顿了片刻,他揪住差点遗漏掉的一点。

“对了,刚里头,有我大徒弟讨论的声音。”

“看样子,除了李莲花和阿飞,他心里也有鬼。”

“如果照梦里那般说,李莲花是我,阿飞是你。”

“那我大徒弟,又是谁呢?”

“南宫弦月?”小笛飞声有理有据,且离谱地揣度。

“他俩性子上,倒有些许相像。”

李相夷推翻道,“我此前问了南宫,他说他没做什么奇怪的梦。”

“而且你想,李莲花和阿飞,比我们仨长这么多。”

“小宝却不长我们几岁。”

“这年龄上,有点说不通。”

“你说的,不无道理。”小笛飞声认同道。

“如果按李莲花和自大狂,长我们的年纪来算。”

“袁健康现在,该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才对。”

“就是不知,那小孩现今何在。”

“这就要问李莲花他们了。”李相夷直起身来。

“今日就先听到这里吧。”

“走了,先回去了。”

小笛飞声点头。

两人一块转身,转到一半,后背皆被拍了下。

“喂,你们两个,大半夜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嘛呢?”

南宫弦月的声音飘来。

完了!

李相夷心头咯噔一响。

小笛飞声亦是。

他不满地看着南宫弦月,压声道。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瞎晃什么。”

“上茅房,不可以啊。”南宫弦月以正常的音量,理直气壮道。

并十分不解,“我还想问你们呢。”

一起来,隔壁床都是空的。

他以为那俩,也是起夜去了,没想到一出门,竟然见着……

“这不是李大哥他们房间吗,你们干嘛在外头,一副偷听——”

“的样子”三个字未脱口,小笛飞声把他哑穴点上了。

南宫弦月困惑又生气,抬手要给自己解开。

李相夷却着急忙慌地,把他手反剪住,还点了定身穴。

“回头跟你解释。”

实际意思是,听我回头跟你编。

屋子里头,靠来了“嗒嗒嗒”的脚步声。

他和小笛飞声,一人一只胳膊,赶紧把南宫弦月拎走了。

南宫弦月左看下右看下,嘴巴气恼地张合着。

“不是,我茅房还没上……”

那俩人,哪里听得见他的叫唤。

连表言达意的神情,都没注意到。

他们只顾得逃跑。

吱呀——

门开了,三个大的探出脑袋,往外头张望。

“刚外头,分明就有声音。”李莲花打量着,通直的,空空如也的走廊。

“奇了怪了。”

“你幻听了吧,”方多病骨碌着眼珠说,“这什么都没有。”

“行了,大惊小怪的。”笛飞声仰了下头。

李莲花和方多病,也仰了下头。

狐狸精亦抬起狗头,嗅了嗅鼻子。

俄顷后,李莲花提议说。

“李相夷他们那毒,时稳时不稳的。”

“这去瞧上一瞧,再回来睡觉吧。”

方多病和笛飞声道好。

三人缘着走廊,往三个小的房间去了。

屋顶上的李相夷小笛飞声,二话不说,提溜着南宫弦月,从后面翻下地面。

飞速地绕到屋后,打窗户窜入屋内。

将南宫弦月撂床上,蒙好被子。

自己再缩进被子里,麻溜躺好。

吱呀——

门又开了。

李莲花三人步入屋内。

“这睡得还挺安稳。”李莲花拉拉这个乱糟糟的被子,又拉拉那个的。

拉到李相夷时,他心口雷动,敲着密集的鼓点。

拉到小笛飞声时,他板直地紧闭双眼,因闭得太死,眉头凹出点小沟壑来。

拉到南宫弦月时,他则是一副有苦不能言的神情。

李莲花目光流转,观察过他们,嘴角噙笑。

“好样的,学会扒墙角了。”

“还把证人给制裁了。”

“阿飞啊,”他在密玥传音里叹口气,“你这把人教坏了。”

“我可没教他们。”笛飞声踢了下,床边歪倒的鞋子。

方多病掩好,没来及关上的窗。

“不揭穿他们吗?”

李莲花在黑暗中摆手,“揭穿了多没意思。”

“他们既然想玩,”笛飞声一扯嘴角,“本尊奉陪到底。”

方多病翘了下眉,心下乐悠。

这到真相水落石出的时间,可有得乐子看了。

自己抓自己,自己躲自己的乐子,不是哪里都有的。

他拍拍手,扬声道。

“既然没什么事,我们便走吧。”

李莲花三人,跨过门槛离开。

狐狸精迈着小碎步,跟上他们。

屋里的李相夷,长吁了口气。

翻身面向小笛飞声,传音问。

“你觉得,他们发现了没?”

“绝无可能。”小笛飞声断定。

李相夷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后半句话传来。

“没有发现。”

“我也觉得。”他愁云惨淡。

李莲花三人,绝对是故意地,在逗他们玩,想看他们狼狈逃窜的样子。

这往后,必是偷听不到什么东西了。

即便偷听到,也必然是些糊弄人的话。

他们若对这些话信以为真,那便是真真正正,中了那三人的“奸计”。

一会功夫后,他又坚定了信心。

“俗话说,纸包不住火。”

“早晚,他们都得露出马脚。”

“先别马脚了。”小笛飞声坐起来,对上南宫弦月瞪来的视线。

李相夷这才想起来,忙给人解穴去了。

解完,胡编乱造了个理由,搪塞过南宫弦月。

后者将信将疑地接受了。

三人继续睡觉。

翌日早饭过后,到了喝药的时间。

李相夷刚喝一口,眉头便紧锁起来。

不对,十二分地不对。

“今日的药,为什么苦了许多?”

都苦进肠子里了。

平日里不怕苦的小笛飞声,都感觉出来了。

一口气,没有灌完下去。

也盯着黑咕隆咚的药水,滞了一滞。

“是苦了不少。”

反之,南宫弦月喝得很开心,“苦了吗?不苦啊。”

“分明就比前些日子,要甜了许多。”

李相夷咂摸出味来了,“好得很。”

李莲花三人,报复他们呢!

小笛飞声也反应过来了,但他的所谓不大。

“一碗药而已,雕虫小技。”

第二口气,药就畅快地,悉数下了肚子。

他抹了把嘴,一副无足轻重的模样。

李相夷则眼眸含刀地,剜了剜药庐边看热闹的三个人。

心想,绝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屈服,来使那三人收获乐趣,而要让他们抱憾而归。

他学着小笛飞声,把心一横,也利索喝完了药。

李莲花三人,讶然地挑了下眉。

“我们加了那么多黄连,他们竟面不改色地喝了。”方多病小小声道。

“倒是挺有志气。”笛飞声一掀嘴角。

“不过呢,”李莲花抱臂笑道,“志气归志气。”

“苦还不是一样的苦。”

有道理。

方多病和笛飞声,嘴角也溢出笑来。

待李莲花三人,收碗走后。

李相夷就满屋子,翻起糖来。

扒开桌上的药包,又掏掏架子上的小罐。

“我明明记得,之前放这里有的……”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一颗。

到最后,只能干捱着,等嘴里的苦味散。

一边捱,一边腹诽。

“老狐狸,死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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